“父皇是我大齐开国之主,但是对于大周来说,就是乱臣贼子。大周对于北周来说,又是满门叛逆!我齐家和大周的原家都是北周叛臣,又有什么脸面谈什么忠义廉耻?!说什么大周无道而失天下,大齐得道而得天下,这话只能骗一骗乡间的愚夫愚妇。没有这些臣子拥戴,我们齐家怎能在十八路反王中杀出一条血路?!”
永昌帝听得脸色发黑。毅亲王这番话,无疑就是指着永昌帝的鼻子说:皇位者,有能者得之!你就不要给我玩君臣父子这一套了,没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揽了也是白揽,注定被人掀翻的下场!
“孽障!当日你娘把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永昌帝气得浑身发抖:“别忘了,我是你爹!这个位置,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去骗你嘴裏那些愚夫愚妇吧!别在老父亲面前大放厥词!”
毅亲王也火了,冷笑道:“是,我是班门弄斧了。在父皇面前说这些假惺惺的话,实在是不够看的。——父皇是说这些话的祖宗,我确实自愧不如。”
永昌帝气得更要吐血,捂着胸口靠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毅亲王妃见这父子俩针锋相对,忙上前劝道:“义之,你别意气用事。”然后又对永昌帝道:“父皇,请儿媳斗胆,还要说两句话。”
永昌帝对慕容兰舟的印象一向不错,又看她大腹便便,心有不忍,扬了扬手:“你说。”
“父皇,您对二郎一向恩宠有加,从小,二郎就被带在您身边教养,比大哥费的心血还多。可是,自从永昌二年之后,父皇您深居宫禁,对外面的天下,又了解多少呢?——二郎在大齐的声望,早就远超太子。如今之势,跟太子已经势同水火。不是我们容不下太子,而是太子容不下我们!若是父皇不信,尽可调东宫近来的卷宗一阅,看看太子最近都打算做什么?!”
永昌帝闭了眼,冷笑道:“反正人都死了,想说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还是下去吧,不要在我这裏聒噪了。你别想我让位给你。除非你一刀把我杀了,担上个弑父杀君的罪名,遗臭万年才好!”
毅亲王被永昌帝噎得说不出话来。而且他刚杀了太子和齐王,正是心裏忐忑的时候,万万不敢再把永昌帝也杀了,只好悻悻地带着慕容兰舟退下。
路过承天门的时候,看见萧士及和杜恒霜还在那里,毅亲王和王妃跟他们说了两句话。
毅亲王妃含蓄地跟杜恒霜道:“父皇还在气头上,等过几天吧……”
杜恒霜会意:“这事急不得。横竖要过年了,还请王爷和王妃主持大局。”
太子和齐王伏诛,还有朝中大臣需要安抚,但是永昌帝就是硬着不封毅亲王为太子储君,让他很是名不正言不顺,无法接手正式理事。
杜恒霜叹息几声,也无计可施,看着毅亲王和毅亲王妃远去。
“咱们也回去吧。”萧士及拉着杜恒霜的手,生怕她又跑了。
杜恒霜抿了抿唇:“我要回杜家。”不肯去萧家。
萧士及早已想通,笑了笑:“我跟你回杜家。”说着,硬是跟她挤上她的大车,一起回杜家去了。
在杜家门口,却见到崔家的大车停在门口。
车帘撂开,崔三郎从车上下来,对杜恒霜和萧士及深揖下去,道:“请秦国夫人和萧参将救我们崔家一命。”他知道杜恒霜和萧士及是毅亲王这一次宫变的大功臣,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萧士及淡淡地道:“我刚从天牢出来,实在无法帮崔侍郎。”
杜恒霜想到因许言朝受了池鱼之殃的崔五郎,有些不忍,低声道:“我们说不上话。不过陛下正跟王爷闹别扭,王爷很是头疼……崔侍郎能说会道,若是能帮着劝一劝陛下……”
崔三郎听了,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主意,忙道:“多谢秦国夫人提点!”说着,急匆匆回家,取了一样东西,去毅亲王府登门拜访去了。
毅亲王一回府,就听说崔三郎上门拜访。
崔家到底势大。昨夜宫变那样仓促,他们居然还是寻到路子,入宫将太子妃崔莲莲和皇太孙接走了。
“你来做什么?”毅亲王很是不悦,看着崔三郎说道。
崔三郎叹口气,道:“我是来跟殿下做个交易。”已经改了称呼,称毅亲王为“殿下”,不再是“王爷”。
“交易?”毅亲王眯了眼睛:“你来跟我谈交易,凭什么?”
太子和齐王已死,难道他们还想扶植崔家太子妃生的那个小皇孙么?
“殿下,臣这裏有份东西,可以送给殿下。不过条件是,殿下放过我们崔家,还有我妹妹崔莲莲。”
崔三郎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大势已去,毅亲王上位,不一定比太子上位更糟糕。他们崔家虽然号称“崔半朝”,可是都是文官,没有武将,在真正宫变的时候,他们不堪一击。
毅亲王看了看崔三郎手里的卷宗,眼睛眯了起来:“如果你那东西重要,崔莲莲可无事,但是皇孙……”
崔三郎咬了咬牙:“一并送上。”说着,马上派人回崔家,让人把皇太孙送回东宫。
毅亲王这才放心,打开崔三郎的东西看了看。
一看之下,顿时瞪大眼睛,啪的一声阖上卷宗,心裏砰砰直跳,问道:“你在哪里得的?”
“当然是漠北突厥王庭。”崔三郎淡淡地道,定定地看着毅亲王。
“好!——成交!”毅亲王大喜,有了这份东西,父皇就无法再嘴硬了。
当天下午,毅亲王又一次来到长生殿,将那份崔三郎给他的东西摆在永昌帝面前。
永昌帝立刻白了脸,心虚地不敢看毅亲王的眼睛。
那是一份永昌帝当年起事反大周之时,亲笔向突厥可汗求援,一起瓜分大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