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第二日,容若去找他的知交。 明月也不知这知交是何许人,当终于见到了,才知这知交乃是她所知的一位特殊人——陈维崧。之所以知晓,自是有他特别之处,他出生于书香门第,性格温而儒雅,可说得上才貌并全之人,但他好男风,与他相交之人皆知。
明月还知最传为“佳话”的便是他与名优徐紫云的过往,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此时的陈维崧还尚是一名偏好男风之人,即使有妻,他也从不避讳自己这个癖好。明月确实佩服了得。
容若道,“只要不伤天害理,不为世俗也不为过。”
看来容若一点也在乎这些。这倒是让明月有了调侃,她戏谑地道:“不怕与你断袖情深?”
容若笑答:“光是他独角戏也唱不出什么名堂来。”
明月一听,顿时无语。什么时候,她开始居于下风了?原本那善于羞涩的男子已然变得伶牙俐齿,呜呼哀哉。其实,她早发现,许多事情,是回不到从前了。他们不会再如相识之时风花雪月;也不会再如初婚之时甜蜜似饯;他们之间好似风平浪静行驶的小舟,走一步算一步,看不到彼岸,只能睁着眼面对前面未知的狂风破浪。她知晓许多,他们之间的婚姻是三年,她会难产而死……
她一直在掐算着日子,离三年,还有近一年的时间。而这一年,她总是忐忑自己会怀孕,然,每当容若目睹小孩之时那缱绻的期盼,她还是妥协了。怀吧,不要让他们之间有遗憾,抑或者说,不让自己白白在他生命中只留下痕迹。她不知未来是如何,只知,顺其自然。
他们去县衙找陈维崧之时,明月换了男装,妇道人家去官府,容若觉得不大妥当,明月也便换了男装。她着好行装出来,容若眼神极其闪烁,最终忍不住扑哧起来。明月问他何故?容若只是浅笑,“式微兄,倜傥依旧。”明月大窘,低眉。想起那次的女扮男装,还真是感慨万千。
那时,陈维崧正在与人聊着什么,过了许久才招呼他们。他气质文柔,算得上翩翩公子。见到容若,目光总是柔软几分,要是不知他好男风,明月还以为这是激动地目光。
容若见怪不怪,开门见山想去探讨关于西夏的一些事宜。陈维崧先应和着他们去书房细谈,但不消多时,师爷便在他耳朵边细谈些什么,陈维崧大惊过喜,竟跳了起来,“真的?”
“是。”师爷拱手笑答。
陈维崧笑得合不拢嘴,顺便把喜悦分享出来,惊喜地对容若道:“资金终于筹备好了。”
他说的没头没尾,倒让他们有些莫名其妙,见他们一副茫然的样子,陈维崧再道:“哎呀,瞧我激动的。是这样,我们县城的河坝决堤了,一时筹不到那么多钱,正在焦头烂额呢。听说富甲一方的阎老板到我们苏州这来了,我没抱多少希望找他,不想这么这阎老板这般好说话,真是大喜。”
阎罗甚是出名吗?明月不禁疑惑。她一直知道他是个金主老板,只是不知他还小有名气?作为商贾而言,实为难得。
容若似乎也颇为惊讶,“你说的阎老板可是姓阎名罗?”
陈维崧讶然,“除了大名鼎鼎的阎罗,还会有谁?”陈维崧眨巴一下,提到阎罗还来了激|情,“这阎老板来头不小,与安亲王关系匪浅,生意遍布整个大清,人人得知他该有一大座山的金库,几年前去了大不列颠,听说弄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找买家呢。”
容若觉得玄乎,曾经顾小三提过的,也仅仅局限于一个大财主,还真不知与安亲王相交,偏巧,他也认识安亲王,下次可以问一问。
明月稍有蹙眉。她以前便觉得阎罗与安亲王关系玄妙,当年认为可能是朋友,可这层朋友还不至于帮她打通关系,说起来,她还欠那个男人一个人情。
陈维崧似乎了却了心头一件大事,乐滋滋地有些耐不住,对容若道:“纳兰,我得去谢谢阎老板,你可要一起去?”
容若笑道:“你还是这么急性子?也不在乎这一天吧。”他显然,不怎么爱去。
陈维崧龇着嘴,“带你去见见天上人间,可是苏州的好地方。”他目光极其深邃,好似神秘似的。可惜,这天上人间,他们已去过,并不任何好奇之心了。
容若方想拒绝,陈维崧再道:“啊,今日可是七夕?”
两人便愣了一愣,掐算着时日,不偏不巧,今日还真是七夕,然,两人一点也未察觉。陈维崧笑道:“天上人间的姑娘与其他青楼可不相同,是官宦子弟调解情操的好去处。”他眉目中已然带着“必去”不可的笑意。
容若略有忖色,他瞄了一眼明月,见她带笑将他望着,不禁苦笑起来。陈维崧是不知他身边有着正牌夫人在此,那双眼睛实为难测。
“冬郎想去便去吧。”明月笑道。
她这声“天籁”着实把陈维崧给吓愣了。他打量一番发出“女声”的男子,脸一下子羞赧起来,吞吞吐吐地道:“这位是?”
其实他早已猜测出明月的真是身份了,当时进门他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这下,许是丢尽了颜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