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哭多久,因为很快就被人打断了。我站的地方是学校操场旁边的小树林,我没注意到树林里还有人。当时我看着睡眼惺忪的聂境拿开遮脸的物理书,问我怎么了时,我真是什么也答不上来了。
聂境是我们学校的好学生,他听完我的话就说:胖又没什么,何况你也没到胖的离谱的地步。
因为聂境这句话,他成了我心中的太阳,高考落榜后,我追着我的太阳,许多年也没追上。
我姐说,我对聂境是依赖多过喜欢,因为他是学生时期唯一一个没有歧视我的人。
我说是。
程牧尧咬着水果,瞪眼睛看我:“说什么呢?什么是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送走了我姐,这裏是程牧尧的病房。
【程牧尧】
自从上次穆子美被穆中华叫回去,她再回来人就变得有点奇怪。好在她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而我的康复训练从腿部开始恢复知觉后,进展缓慢,最起码最近没什么特别的进展。
我像进行了一场墙体能军演,冒了一头汗,穆子美帮我擦汗,说让我休息休息,我有点气馁,换做以前,俯卧撑让我做它几百个那是不在话下的,可现在呢?不过是让我撑着两根矮杠子练练腿上的力气我就这样了,我啐了一口,想骂人,穆子美却拿东西堵着我的嘴,她拿眼睛示意我看房间另一侧。
房间另一侧也是个矮双杠,比我练的这个矮了不少,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和刚刚的我一样,也在那里练。我听穆子美说起过那小孩儿,先天性的腿部肌肉无力,比我这个难治。
我撇撇嘴,嚼了两下嘴裏的东西,说句:“芒果不比这个好吃!”
她给我吃的是面包,裏面加了陷儿,馅儿是医院开给我的各种治疗的药片,被她磨成粉塞进面部里当馅儿,我觉得我被她当成个逃避吃药的小孩子一样哄了。
她说:芒果过季了,现在卖的要么不新鲜了,要么是打了农药的,不健康。
我说:我要吃芒果。
她说:明天我去面包店买芒果味儿的面包回来。
我翻了个白眼,还真把我当小孩儿哄了是怎么招。
穆子美对那个和我一起做康复训练的小男孩儿很好,动不动就把我的吃的拿给那小孩儿分享,我总想问她:你经我允许了吗?
可发展到后来,这个问题我一直没问,倒是多了个一起做康复的“小伙伴”。
“小伙伴”大名叫童言,我听他外公总叫他的小名豆豆。
没认识豆豆前,穆子美总和我唠叨,认识豆豆后,变成了豆豆和我唠叨。他每次唠叨的话都差不多,无非是“哥哥,你这个动作没到位”,要么就是“哥哥,身体是自己的,你不能因为姐姐不在就偷懒”。我想骂人,想我堂堂一个少校会偷懒?动作会不到位?
我看看自己的腿,好吧,是前少校了。
住在医院里除了看不到未来的康复训练,唯一的乐趣就是穆子美的减肥训练了。
我和她各自给对方制定了训练表,上午我监督她减肥,下午她看着我康复。
不得不说,穆子美是个认真刻苦的人,就算按照一个比较科学的减肥模式她并没见到那么显着的效果,她还在坚持。
我摇着轮椅到她跟前,递了杯水给她。她刚完成四十个蹲下站起动作和十分钟跳绳,她接了水,喝口,对我说:“要不我再跳会儿吧?”
“不行。”我斩钉截铁的回答,这方面我是专家,像她这种体重的人,如果长时间进行跳跃类的剧烈运动,是会伤到骨膜的。像穆子美这种没有大脑不懂科学的女人,没我给她制定一套科学的减肥计划,估计肥没减下来,人就废了。
我美滋滋的看穆子美,可她刚刚还站的地方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我环顾四周,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开的她正和一男一女说着话。
说着话的她扬着眉毛,样子看上去很高兴。我就想不懂了,这女人没事儿干嘛那么爱笑,怎么见谁都笑啊。
我咳嗽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说话太专注了,压根儿没听见我咳嗽。
什么人啊,说话那么专心,我嗓子都快咳破了!我皱着眉翻白眼。恰好童言和他外公遛弯回来,我朝他招招手。我说:“喂,童言,你去把穆子美叫过来,就说我渴了想喝水。”
“尧哥哥,你手边不就有水吗?”
童言绝对是个闹不清楚情况的小孩儿,我心裏不乐意却不能表现出来。我说:“我要喝热的,这个凉了。”
“尧哥哥,你和我们上楼,楼上就有热水。”
我就闹不明白了,童言是腿坏了,什么时候转移去了脑了。还是他外公懂道理,他拍拍童言的头:“去问问姐姐晚上吃什么,外公晚上给你们去买,顺便听听姐姐在和什么人聊天。”
我心裏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可我马上就否定了这句话,因为童言他外公和我说:“子美是个好姑娘,现在胖是没人看到她的好,等大家看到了,你再想要可就未必是你的了。”
我眼睛看去别处,心想他这说的是哪跟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