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顺德公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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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顺德公主

“本宫就爱采盛放之花,偏要将天下九分艳丽都踩在脚下,还有一分,穿在身上便罢。”

林沧澜的尸体在旁边已经凉透。

而此时房间沉寂得犹如还站在这房间里的两个活人,也已经死去了一般。

终于,纪云禾从床榻上走了下来,站到了林昊青面前,她比林昊青矮了大半个头,气势却也并不输他。

“林昊青。”她也直呼他的名字,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事到如今,若我依旧与你为敌,我会感到很可惜,但我也并不畏惧。”

“呵。”林昊青一声冷笑,随即阴沉地盯着纪云禾,“我看你是没有想清楚,你带走鲛人,不仅是与我为敌,也是与整个驭妖谷为敌,更甚者,是与顺德公主,与整个朝廷为敌!”林昊青迈向前一步,逼近纪云禾,“且不说你能不能将鲛人从驭妖谷中带走,便是你将他带走了,你以为事情就结束了?你和他便能逍遥自在了?”

林昊青丢给纪云禾两个字:“天真。”

“天不天真我不知道。”纪云禾道,“我只知道,他属于大海,不属于这儿。”

“他已经开了尾,你以为他还属于大海?”

林昊青提到此事,纪云禾拳心一紧,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仰头直视林昊青,执着地告诉他:“他属于。”

不管他是开了尾,抑或变成了其他不同的模样,他那漂亮的大尾巴,出现过,便不会消失。

在纪云禾看来,长意永远属于那澄澈且壮阔的碧海,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谁也看不穿的未来。并且她坚信,长意也终将回到大海之中。

林昊青看着纪云禾坚定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你想清楚,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求了那么多年的自由,要为这鲛人放弃吗?”

纪云禾听罢林昊青的话,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林昊青,你要杀林沧澜,我碰巧前来,助你一把,所以,这个机会不是你给我的,是上天给我的。而自由,也不是你给我的。它本来就该是我的。”

纪云禾说罢,在经过方才的思考之后,她心中也已有了数,今日算是与林昊青谈崩了。

没了林沧澜,她与林昊青短暂的和解之后,该怎么争,还得怎么争。

纪云禾迈步要离开,林昊青侧身问她:“解药你不要了?”

“我想要,你现在也给不了我。”纪云禾指了指椅子上林沧澜的尸体,“你先想好怎么安葬他吧。谷中的老人、朝廷的眼线、大国师的意志,都不会允许一个弑父的叛逆之人登上谷主之位。他们要的是一个绝对听话的驭妖谷谷主。”

纪云禾出了里间,往屋外走去。可像是要和她刚才的话来个呼应一样,在纪云禾即将推门而出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谷主!谷主!”

门外,有一名驭妖师慌张地呼喊着,他停在门边,着急地敲了两下门。

在外面初升的朝阳中,驭妖师的身影投射在门上,与纪云禾只有一门之隔。

纪云禾推门而出的手停住了。

其实,在她与林昊青谈崩了之后,纪云禾最好是能真的扳倒林昊青,自己坐上谷主之位。让众人知道是林昊青杀了林沧澜,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林昊青会被驭妖谷中的人摒弃,会被朝廷流放,彼时,纪云禾便是驭妖谷谷主的最佳人选。手握权力,而身侧再无干扰之人,她便能更方便地将长意带出这囚牢。

但是……

驭妖师在门外,她如今和林昊青都在这屋中,二人身上皆有鲜血。

林沧澜是谁杀的,这事情根本说不清楚。

纪云禾转头,看向屋内的林昊青。

林昊青随即走了出来,与纪云禾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外面的人再次敲响房门:“谷主!”驭妖师很着急,仿佛下一瞬便要推门进来。

“谷主身体不适,正在休息。”林昊青终于开了口,“何事喧闹?”

听见林昊青的声音,外面的驭妖师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主心骨:“回少谷主!前山外传来消息,顺德公主摆驾驭妖谷,现在已到山门前了!”

纪云禾一愣,随即心头猛地一跳。

“你说什么?”林昊青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少谷主,顺德公主的仪仗已经到山门前了!还请少谷主快快告知谷主,率我驭妖谷众驭妖师,前去接驾呀!”

顺德公主……

那个高高在上,仿佛只存在于传言中的“二圣”,竟然……亲临驭妖谷了……

纪云禾与林昊青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里屋已然凉了尸身的林沧澜。

纪云禾微微握紧拳头。

林沧澜死得太不巧了。若叫顺德公主知道是他们二人杀了林沧澜,他们两人都会被打上不忠不孝、以下犯上的烙印,朝廷不喜欢叛逆的人,顺德公主尤其如此。

“少谷主!”

外面的驭妖师声声急催。

纪云禾用手肘碰了微微失神的林昊青一下。林昊青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说:“知道了,你先带众驭妖师去山门前,待我叫醒谷主,便立即前去迎接。”

“是。”

外面的驭妖师急急退去。

也亏他来得急去得也急,并未发现这谷主的住处经过昨夜的打斗有什么不对。

待人走后,林昊青与纪云禾一言未发,但都回到了里屋。

两人看着轮椅上断气的林沧澜,他仍旧睁着眼睛,宛如还有许多的欲望和不甘,而他脖子上的伤口却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林昊青沉默地抬手,将林沧澜的双眼合上。

“老头子活着,活得不是时候,死了,却也给人添乱。”他说得薄凉。

纪云禾看了林昊青一眼:“他活着该恨他,死了便没他的事了。”纪云禾往四周看了一眼,“现在抬他出去埋了太惹人注目,也没时间做这些事了。”

“你待如何?”

纪云禾抬手,往床榻上一指:“你把他放上床去,盖好被子,挡住脖子上的伤口。”

“然后呢?”林昊青冷笑,“等他活过来吗?”

“他活过来,你我都得死。”纪云禾看着林昊青,“收起你说风凉话的态度,你我之间,该争的争,该抢的抢,但在顺德公主面前,你我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杀了林沧澜,我的手也不干净,现在,你和我就好好地联手演一出戏,将那尊不请自来的神赶紧送走。”

纪云禾说这话时不卑不亢,模样淡然自若,林昊青看着她,脸上的讽笑到底是收了起来。

“你去放林沧澜,给他布置好,他平日里是怎么躺着的,轮椅放在什么位置,我要你丝毫无差错地复原。我先把地上的血擦干净。”

纪云禾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蘸了桌上的茶水。“等做完这些,你我各自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把脸擦干净了,我们去见顺德公主。”

“我们去见?”

“对,我们去见。”纪云禾跪在地上,擦着地上的血,“我们去告诉顺德公主,谷主昨日夜里忽然病重,卧床不起,气息极为微弱。”

纪云禾说着这些的时候,正好擦到了墙角,在墙角里,卿舒化成的那抔土还静静地堆在那里,纪云禾将擦了血的衣服放到旁边,将那抔土捧了起来,撒在了林沧澜房间的花盆之中。

“动作快点吧。”她转头看林昊青,“我们也没什么时间可耽搁了。”

纪云禾与林昊青两人收拾完了林沧澜的住所,避开他人,快速回去换罢衣裳,再见面时,已是在驭妖谷的山门前。

驭妖谷外春花已经谢幕,满目青翠。

纪云禾与林昊青往山门前左右一站,不言不语,好似还是往常一样不太对付的少谷主与护法。

二人相视一眼,并不言语,只望着山门前的那条小道,静静等待着暮春的风将传说中的顺德公主吹来。

没过多久,山路那边远远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人马很多,排场很大,不用见,光听就能听出来一二。

驭妖谷地处西南,远离城镇,偏僻得很,少有这些大阵仗,驭妖师大多数都是自幼被关在驭妖谷的,除非像雪三月这般能力过人的驭妖师,鲜少有人外出。

是以仅远远听见这些动静,驭妖师们便有些嘈杂起来,惴惴不安,惊疑不定,还带着许多对站在权力顶峰的上位者的好奇。

山路那方,脚步声渐近,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面赤红的旗帜,旗帜上赫然绣着一条五爪巨龙。

皇帝以明黄色绣龙纹,代表着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而顺德公主素来喜爱红色,越是炙热鲜艳的红,她越是喜欢。所以代表着她的旗帜,便是赤红底的金丝五爪龙纹旗。

历朝历代,公主皇后,为女子者,皆用凤纹,唯独顺德公主弃凤纹不用,偏用龙纹。

其野心,可谓是连掩饰也懒得掩饰一番了。偏偏她那身为皇帝的弟弟丝毫不在意,任由这个姐姐参与朝政,甚至将势力渗入军队与国师府。

在这五爪龙纹旗飘近之时,纪云禾垂首看着地面,无聊地瞎想着这些事情,待得龙纹旗停下,后面所有的车马之声也都停了下来。

纪云禾此时才仰头往长长的队伍里一望。

鲜红的轿子艳丽得浮夸,抬轿子的人多得让人数不过来。

轿子上层层叠叠地搭着纱幔,纱幔的线约莫掺入了金银,反射着天光,耀目得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而在那光芒汇聚之处,层层纱幔之间,懒懒地躺着一个赤衣女子,她身影慵懒,微微抬起了手,似躺在那纱幔之中饮酒。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看了林昊青一眼,复而瞥了一眼纪云禾,倏尔冷笑了一声。

纪云禾也打量了他一眼,只觉这太监五官看起来有些熟悉。

“驭妖谷谷主何在?公主亲临,何以未见谷主迎接?尔等驭妖谷驭妖师,简直怠慢至极。”

太监盯着纪云禾说着这些话。

当尖厉的声音刺入耳朵,纪云禾霎时间想了起来,一个月前,便是这个太监押送着关押长意的箱子到了驭妖谷。她当时还给他脖子上贴了个禁言的符纸,想来,是回去找国师府的人拿了……

现在观他语气神色,似乎并没有忘记纪云禾,且将这笔账记得清楚。而今他又是跟着顺德公主一同前来的,想来有些难对付。

纪云禾垂头,不言不语。全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左右这里还有个少谷主顶着。

“望公主恕罪。”林昊青躬身行礼,“谷主昨日忽发重病,人未清醒,实在难以前来迎接公主。”

“重病?”张公公疑惑,“驭妖谷谷主重病,何以未见上报?”

“此病实属突然……”

“病了?”

远远地,纱幔之中传来一声轻问。

方才傲慢的太监,瞬间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整个人躬了起来,立即走到后面,毕恭毕敬地站在轿子旁边:“公主息怒。”

“生个病而已,本宫怒什么?”纱幔里面动了动,赤红的身影坐起身来,“本宫本想好好赏赏林谷主,毕竟驭妖谷接连满足我两个心愿,功不可没,却没想到竟是病了。”

纱幔被一双白得过分的手从里面轻轻撩开。

她一根根手指宛如葱白,指甲上皆有金丝小花点缀。

她一撩开纱幔,前面抬轿子的轿夫立即训练有素地齐齐跪下,轿子倾斜出一个正好的角度,让她从纱幔之中踏了出来。

玉足未穿鞋袜,赤脚踩在地上,而未等那脚尖落地,一旁早有侍女备上了一篮一篮的鲜花花瓣,在顺德公主的脚落地之前,花瓣便铺了厚厚一层,将地上的泥石遮掩。以至她赤脚踩在上面,也毫无感觉。

顺德公主丝毫未看身边伺候的人一眼,自顾自地走着,迈向林昊青与纪云禾,而身边忙碌的侍女不过一会儿时间,便将地上铺出了一条鲜花之道。

百花的香气溢满山门前,纪云禾看着那地上被踏过的花瓣,一时间只觉得可惜。

可惜这暮春的花,用了一个冬天发芽,用了一个春天成长,最后却只落得这样的下场。

“谷中山道便不让仪仗入内了。”顺德公主摆摆手,身侧立即有侍女为她披上了一件披肩,“本宫去看看林谷主。”顺德公主瞥了林昊青一眼,未曾问过任何人,便直接道:“少谷主,带路吧。”

纪云禾垂头看着地,面上毫无波动,心里只道,这顺德公主,怕是不好应付。

纪云禾与林昊青陪着顺德公主一路从山门前行到山谷之中。

顺德公主脚下鲜花不断,厚厚地铺了一路。而前方到厉风堂林沧澜的住所还有多远,纪云禾心里是有数的。

她看着顺德公主脚下的花瓣,听着身后婢女们忙碌的声音,忽然停住了脚步。

“公主。”她开了口。

顺德公主停了下来,铺撒花瓣的婢女却没停,一路向前忙碌着,似要用花瓣将整个驭妖谷掩埋。

林昊青也转头看她,神色间有几分不悦,似不想她自作主张地说任何无关的话语。

但纪云禾忍不住了,她行了个礼,道:“驭妖谷中,先经历了青羽鸾鸟之乱,乱石散布,这些时日以来,也没来得及叫人好好打理,公主赤脚而行,便是有百花铺路,草民也忧心乱石伤了公主凤体,还请公主穿上鞋袜吧。”

顺德公主闻言,微微一挑眉,她打量纪云禾许久,没有开口,让旁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你是惜花之人。”片刻后,顺德公主忽然笑道,“心善。”

纪云禾垂首不言。

在大家都以为顺德公主是夸纪云禾时,顺德公主唇边弧度倏尔一收。“可本宫不是。”点着赤红花钿的眉宇间霎时间写上了肃杀,“本宫是采花的人。”她道,“本宫就爱采盛放之花,偏要将天下九分艳丽都踩在脚下,还有一分,穿在身上便罢。”

她一伸手,纤细的手指,尖利的指甲,挑起了纪云禾的下巴。

她让纪云禾抬头看她。

“天下山河,有一半是我的,这百花,也是我的。你这惜花人,还是我的。”顺德公主的指甲在纪云禾脸上轻轻划过,“我不喜欢不开的花,也不喜欢多话的人。”

顺德公主的手放在纪云禾的脸颊边,顺德公主极致艳丽,如她自己所说,天下十分艳丽,九分被她踩在脚下,还有一分被她穿在了身上。而纪云禾,一袭布衣,未施脂粉,唇色还有几分泛白,整个人寡淡得紧。

一个天上的人和一个地上的人,在顺德公主抬手的这一瞬,被诡异地框进了一幅画里。

纪云禾却没有闪避目光,她直勾勾地盯着顺德公主的眼睛,不卑不亢地问:“那公主还穿鞋袜吗?”

此言一出,顺德公主眸中颜色更冷了几分,而旁边的林昊青则皱了皱眉头,身后跟着的仆从和驭妖师们皆噤若寒蝉,连喘息都害怕自己喘得太大声。

唯有纪云禾好似感觉不到这样的压力一般。她对顺德公主说:“驭妖谷中的路,崎岖难行,不好走。”

听罢纪云禾的话,林昊青眉头紧紧皱起,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抱拳行礼:“公主,驭妖谷偏僻,谷中驭妖师粗鄙,不识礼数,还望公主恕罪。”

顺德公主瞥了林昊青一眼:“她很有趣。”

出人意料地,顺德公主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评价,不杀也不剐,竟说纪云禾……有趣。

林昊青有点愣神。

顺德公主往旁边看了一眼,张公公会意,立即跑到长长的队伍里,不一会儿便给顺德公主取来了一套鞋袜,随即另一个太监立即跪在了地上,匍匐着,弓着背,纹丝不动。顺德公主看也没看那太监一眼,径直坐在他的背上。太监手撑在地上,稳稳妥妥,没有半分摇晃。

婢女们接过鞋袜,伺候顺德公主穿了起来。

赤红色的鞋袜,与她的衣裳正好配成一套。

谁也没承想,在纪云禾“冒犯”之后,顺德公主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听了她的话。众人摸不着头脑。而纪云禾心里却琢磨着,这个顺德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林沧澜也很是相似。

居于上位,怒而非怒,笑而非笑,除了顺德公主自己,大概旁人永远也看不出她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穿罢鞋袜,顺德公主站起身来,瞥了纪云禾一眼,复而继续往前走着。

一路再也无言,直至到了林沧澜的房间外。

林昊青走上台阶,敲响了林沧澜的房门,口中一丝犹疑都没有地唤着:“谷主。”

纵使他和纪云禾心里都清楚,里面永远不会有人搭话。

等了片刻,林昊青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看顺德公主,又急切地敲了两下门:“谷主,公主来看您了。”

纪云禾站在屋外阶梯下,看着林昊青表演,一言不发。

没有等到回应。林昊青道:“公主,家父着实病重……”

“林谷主怎生忽然病得如此严重?上月与朝廷的信中,也并未提及此事。”顺德公主说着,迈步踏上了阶梯。眼看着便是要直接往屋内去了。

纪云禾依旧垂首站在阶梯下,面上毫无表情,而手却在身侧衣袖中微微握紧。

顺德公主走到门边,林昊青站在一旁,他神色尚且沉着,不见丝毫惊乱:“公主可是要入内?”

未等他话说完,顺德公主一把推开了房门。

纪云禾微微屏气。

顺德公主站在门边,往屋内一望。

纪云禾大概知道,从她的视角看进去会看见什么。

门口的屏风昨日染了血,纪云禾让林昊青将它挪走了,里屋与外间之间的竹帘昨日被纪云禾刺破,今早他们也处理掉了。所以顺德公主的目光不会有任何遮挡,她会直接看见“躺”在床上的林沧澜。

林沧澜盖着被子,只露出半张闭着眼睛的脸。

他将与重病无异,唯一不一样的是他没有呼吸,只要顺德公主不走近,不拉开那床被子,她便看不到林沧澜脖子上那血肉翻飞的恐怖伤口……

顺德公主在门边打量着屋内,此时,一直在旁边的张公公却倏尔开口:“公主,公主。”他谄媚至极,所以此时也显得有些心急,“公主舟车劳顿,且小心,莫要染了病气!”

顺德公主转头看了张公公一眼:“嗯。”她应了一声,又往屋里扫了一眼,复而转身离开了门边。

林昊青没有急着将房门关上,一直敞着门扉,任由外面的人探看打量。

纪云禾缓缓呼出了刚才一直憋着的气息。她也看向一旁谄笑着去搀扶顺德公主的张公公。

纪云禾此时只想和张公公道歉,想和他说,张公公,您真是一个好公公,一个月前给您贴了一张哑巴符,真是我的过错,抱歉了。

“好了。”顺德公主走下了阶梯,道,“林谷主既然病重,便也不打扰他了,我此次前来,是为了看看鲛人。”

顺德公主此言一出,纪云禾方才放下的心倏尔又提了起来。

顺德公主转头问林昊青:“鲛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