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之下只觉这孩子把话问得忒奇怪,他却侧目将周遭扫视一圈,目之所及处皆肮脏,即便这四处漏风的破房子里不曾点烛,也能映着月光看到一地被剥去皮毛的四角走兽,以及因肢体扭曲残缺而抽搐,而放声痛哭的老人和孩子。
他默了默,半晌,才道:“不会死,顶多变残。”
“可是……”小孩目光透过窗,投向被月光照耀着的地方,那里成堆成堆叠着冰凉且残破的躯体,甚至半个时辰前她还曾听过某些人的说话声,虽然他们只是在不停地哭喊,不停地说疼,可都曾是活生生存在过的呀!
于是,她的声音在某一瞬间变得极其悲怆:“已经死了这么多。”
他终于在这一刻看清了小孩的脸,那张脸几乎可以用粉雕玉琢来形容,却因年纪太小而导致雌雄莫辨。
小孩看到他正盯着自己,立马扬起一抹笑,说:“我叫阿茕。”
不过一瞬,他便抽回了目光,再也不曾搭理阿茕。
夜色渐深,呻|吟低啜之声逐渐散去,静到连屋外虫鸣声都清晰可闻,他却无一丝睡意,目光淡淡,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
窗外一轮上弦月高挂无垠夜空,夜色越深,月光越是冰冷,他突然很想念那床云般柔软的冰丝被。
他的思绪尚在飘飞,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转眼即逝,仿似一道幻影。
直至那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逼近,他才抽回心神,定定道了三个字:“陆掌柜。”
安安静静靠在墙上的阿茕突然睁开了眼,目光定定地望向逆着月光的陆九卿:“你们能带我一起走吗?”她两眼弯成了月牙儿,且甜且糯,“我会很乖的,多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