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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话唐芳和唐柱国离席以后, 就朝着肉联厂家属大院走。
唐芳心情极度郁闷,就对唐柱国说道:“哥你说, 水婷那性子……怎么一离婚, 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明明以前很好(软弱)的,现在……呵呵!”
唐柱国比她还要不高兴些,“下回你少拿我当幌子, 害得我跟着你一块儿丢脸!”
唐芳:……
“明明就是因为你长得丑, 还和我坐一块儿,才害得我跟着你一块儿丑的!要搁平时啊, 谁会那么直接说我长得不好看的?”唐芳怒道。
唐柱国简直怄死了!
“是你拉了我来的!说有免费的吃喝, 还说水婷想找男人!结果呢?老子一口酒也没喝上!水婷也没说想找男人……老子还被你给整得丢尽了脸!下回你要再有事儿找我啊, 自个儿先掂量掂量吧, 反正我是不信你了!”说着, 唐柱国气冲冲走了。
唐芳也被气了个半死。
夜里九点半快十点的街道, 行人已经很少了。
偶尔有二流子青年骑着自行车路过,看到了唐芳这个单身女子的背影,便吹起了口哨, 还大声怪唱起来, “妹妹大胆的往前走……”
然后骑车超越了她, 回头一看, 愣住, 然后继续唱, “……你很丑!可是你很温柔, 有点卑微、但是没钱……那就是你!”
唐芳都被气笑了。
这歌词还改得挺应景的哈!
她真长得那么丑?一个人走夜路,连二流子都不愿意招惹她?
唐芳气到肝疼。
她攥紧拳头,指甲戳进手心里, 生疼生疼的, 倒抵消了心肝处的疼痛。
这口气,她就是咽不下!
——水婷凭啥那样挤兑她呢?是凭着她离婚女人的身份?还是凭她初中没毕业的学历?还是说,她觉得她自个儿长得好看就能随便欺负人?
唐芳越想越生气,觉得必须要给水婷一点颜色看看!
啊,是了!
——水婷在离婚前那么懦弱?所以说,水婷肯定很怕李大猴!呵呵,那就好,她这就去找李大猴,告诉李大猴,水婷找了个野男人,比他还早二婚呢!
依着李大猴的性格,肯定会把水婷活活打死的!
唐芳匆匆去了原来水婷和李大猴住的地方。
可是,水婷早不在这儿住了,李大猴也搬走了。屋子里的家具被工会的人不知搬去了哪儿,现在是另外一户人家住在这里。
唐芳站在楼梯上,心中恨意难消。
她突然又想起,好像今天李大猴和舒文慧结婚?
唐芳笑了。
她直接去了长城宾馆的婚宴厅。
婚宴厅还挺热闹的。从外头看,张灯结彩的,玻璃幕墙上贴满了剪纸的红双喜和胖娃娃。
透过玻璃幕墙往里头看,倒有二三十张桌子上都摆满了杯碟碗筷什么的,就是没上菜,宾客也少。
唐芳一过去,立刻就有两人抢上前来,一个是新娘子舒文慧的表姨,一个是新郎倌李大猴的妈张月香。
舒表姨年轻力壮,直接把张月香给挤到了一旁,冲着唐芳说道:“哎,是女方亲友吗?快,份子钱放我这儿!”
张月香认得唐芳,急得大嚷,“这是我们男方的亲友,我认识她……”然后死命地把舒表姨挤开,拉住了唐芳,陪着笑脸说道:“唐芳啊你来了呀!来来来,份子钱交给我,然后去里头等着!大猴他马上就来,他一来呀就能开席了哈哈哈哈……”
唐芳愣住。
——今天不是李大猴结婚吗?这都夜里九点多了,他还没出现???
唐芳差点儿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转头四处看,终于发现了新娘子舒文慧。
舒文慧穿着大红色的西装和小西裙,盘着头、额前的刘海吹了个时下最时髦的高背,还喷着亮晶晶的摩丝,脸上化着浓妆,但一双眼睛像大熊猫似的黑乎乎的?
应该是哭花了妆。
唐芳眨了眨眼,“李大猴不在吗?”
张月香嘿嘿笑道:“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被绊住了脚……那啥,唐芳你把份子钱给我吧?”
唐芳,“我不是来喝喜酒的!我找李大猴有事儿!”
张月香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找他啥事儿啊,跟我说就好了!”
其实张月香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在这么高档的酒楼摆酒,别的小馆子一桌酒席三五十就能搞定,这里要二百块钱一桌呢!他还非要定二十桌,那就是四千块钱!
夭寿哦,四千块钱让她上哪儿去找?之前给了水婷的那三千块钱她都凑不出来,还是把老家的田契押给了别人才筹到的……
此刻张月香心急如焚。
她就盼着靠收点儿份子钱挽回损失。
唐芳犹豫了一会儿,凑近张月香耳边,说道:“水婷回来了!但是她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跟个野男人走。”
张月香一愣。
——水婷要跟一个野男人跑?
可张月香这会儿快被钱逼疯了,并不在意水婷是不是找了个野男人,也就兴趣缺缺的。
不过,她更舍不得唐芳这条肥鱼,就说:“唐芳啊这样吧,大猴一会儿就来了,呆会儿你自个儿和他说呗!啊,你来都来了,就进去坐一坐嘛!你们城里人是最讲究情面的,这份子钱多多少少给一点……你带了多少?哎,多少都成!不过,你可是城里人啊,份子钱太少的话那可是会丢你的脸的!”
唐芳:我有病嘛我来喝你儿子的喜酒?
——李大猴和舒文慧的名声都不好,来喝他俩的喜酒?无论是代表男方亲戚、还是代表女方亲戚,都会被盖个“沆瀣一气”或者“蛇鼠一窝”的章好不好!
唐芳白了张月香一眼,转身就走。
张月香一看,急了,连忙上前拉住唐芳,非不让她走!嘴里说得好听,啥来了都是客,唐芳你就在这儿等着,大猴一来就开席,要不你就留下份子钱,反正就是人和钱必须要留下一个!
张月香不傻,不是猜不到这场婚宴的惨状——无论是张家还是李家,来这里喝喜酒也只会打秋风的,份子钱估计也就凑上十块八块的。指望他们,今天这场婚宴可就亏完了。
还得靠城里人凑份子钱!
一时间,唐芳和张月香扭打在一块儿,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李大猴醉薰薰的来了。
舒文慧头一个冲了上过去,质问道:“李大猴!今天是我俩结婚的日子,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张月香也松开了揪住唐芳的手,连忙上前冲着李大猴、告舒文慧的状,“儿啊,你看她!这么个玩意儿,她都不肯把份子钱给我!”
唐芳趁机溜走。
李大猴问舒文慧,“份子钱收了多少?全都拿给我。”
刚问完话,他就愣住。然后盯住了化着浓妆的舒文慧,险些没能认出来。
舒文慧羞涩一笑,垂下了头,“没你妈收得多,猴哥……我、我是你老婆了,咱们结婚收到的份子钱,难道不应该是放在我这儿吗?”
看惯了天生丽质的水婷,这会儿再看到画得像鬼一样的舒文慧?
李大猴打了个冷颤,有点儿不耐烦起来,“到底收了多少钱?”
“三、三百四十五。”舒文慧也听懂了李大猴的言外之意,有点儿不高兴。
李大猴,“全都给我!”
然后看了宴客厅里头一眼,又问他娘,“咋就来了这么几个人?”
张月香还没来得及说话……
“咕叽——”
李大猴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快开饭吧我都快饿死了,今天早饭都没吃!”李大猴说道。
一听这话,张月香可就难受了。
——自从水婷离开以后,没人替他们张罗一日三餐,也吃不上肉联厂的饭堂了,老家的那些亲戚就自动回去了。李大猴把张月香安顿在一个朋友家……其实就是个四面漏风、顶上漏水的工棚。
张月香就厚着脸皮蹭建筑工地上的食堂里的饭。
那伙食可就太差了!
米是陈米糙饭,菜全是发黄长了虫的老菜梗子,还一点儿油水也没有。几乎是刚吃完饭,肚子就饿了……
张月香无比怀念以前的日子——三餐都有水婷打理,是真正的顿顿有肉,还有好料子的衣裳穿,最最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干一丁点儿的活!
现在大猴说他今天还没吃早饭?
她也没有吃啊!
但她知道儿子暴戾的性子,只好堆着笑脸说道:“儿啊你再忍一忍,等到咱们的份子钱凑到了两千块,就能开席了!”
李大猴愣住。
——要等到凑够了两千块钱的份子钱,才能开席???
“这踏马是谁定下的规矩?”李大猴皱眉问道。
张月香有些心惊胆战,连忙解释,“猴儿啊是这样的,这宾馆经理说啊,这二十桌的酒席钱,必须给一半定金,就是要给两千块钱,他们才给做。要不然就先给五百块钱的定金,然后开席前给够二千块,剩下的一半儿吃完酒席再结款……”
“我、我这不是觉着,万一人没来够,岂不是亏了么?就、就选了第二种。”张月香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大猴想发作。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再忍一下吧,等今天晚上他和舒文学慧入了洞房,拿到那十万块钱就好了。
醉薰薫的李大猴略为清醒了些,转头看向舒文慧,朝她咧嘴一笑。本来想和她调调|情,哄得她先拿钱出来交了酒席钱的,可一看到舒文慧那张花了妆的脸……
李大猴又觉得有些反胃,突然想起什么,就问他娘,“刚才你跟谁拉拉扯扯的呢?”
张月香很乐意转移话题,就说,“是唐芳!嗐,她这人不地道,来都来了,份子钱也不给,你说她啥意思?”
李大猴也觉得奇怪,“那她来干嘛?”
张月香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噢,她说水婷回来了,还说……水婷和一个野男人好上了,明天她们就要跑路了……”
李大猴愣住。
“啥?”他紧紧地盯住了张月香,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暴戾,一字一句地问道:“水婷在哪儿?”
张月香哆嗦了一下,“不,不知道!”
“不知道?”李大猴一字一句地问张月香,“你没问到水婷的下落,就让唐芳走了?”
张月香被他狠厉的眼神吓住,“我我我……”
李大猴抬腿狠踹了张月香一脚!
张月香惨叫了一声,被踢飞三米远,重生地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舒文慧和她表姨被吓得不轻,惨白着脸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李大猴飞快地朝着刚才唐芳消失的方向跑去。
只是,唐芳被张月香吓破了胆,早就逃之夭夭了,李大猴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最后只好又回到了长城宾馆。
他酒醒了。
乍闻水婷的消息,他又惊又喜。但问题是,关于水婷的消息……竟然是她跟着个野男人跑了?
强女干了水婷,是他一生中最最最骄傲的事。
他比水婷大了十来岁,要不是靠这种手段得到了水婷,就凭他,一穷二白的、年纪还大,怎么可能找到那么温柔好看的老婆?
现在,水婷居然跟着个野男人跑了???
巨大的恐惧感、失落感像潮水一样,将李大猴包围住。
他恨到两眼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里暗暗发誓——要是这会儿水婷和她的野男人就站在他跟前的话,那他就活活弄死那个野男人!
水婷必须是他李大猴的!
这时,李大猴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张月香走去。
张月香吓坏了,哭着老泪纵横,还死命地往一旁缩,“猴!猴儿啊,是娘不好,娘没打听清楚……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呢,你给娘留几分体面吧,求求你了!”
她嘴上说得凄惨,心里却把水婷骂了一万遍,心想要是水婷在的话,那大猴打的就是水婷而不是她了!所以水婷为什么要跑嘛!
“水婷明天走?”李大猴问道。
张月香一愣,傻傻点头,“唐、唐芳是这么说的……”
李大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安市不大,要离开,只能去火车站或者长途客运站。现在时间还早,只要他能赶得及,应该可以拦截得住水婷!
李大猴气势汹汹地走了。
哼,这次他要把水婷抓回来,再焊个笼子关住她!让她像条母|狗一样,壹丝不|挂的关在笼子里!
看她以后还怎么逃!
结果他刚刚才走到长城宾馆的门口,就有人从后头赶了来,一把抱住了他???
李大猴戾气爆发,“滚!!!”
那人哭了,“猴哥,今天是咱俩结婚的好日子啊,你、你就这么走了?那我怎么办?”
李大猴低头一看,原来这人是……舒文慧?
金主当前,他还不能把人得罪的太狠。
于是他捉住舒文慧的手,耐着性子哄她道:“宝贝儿,你放心,我不走。乖,你先去把酒席钱交了,让他们先开席,我有点儿事,办完了事儿我马上回来!”
舒文慧愤怒地大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要去找水婷!”
李大猴愣住。
舒文慧气忿地说道:“李大猴我问你!你、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水婷?你打着主意的想从我这儿搞钱,拿去给水婷治病?”
李大猴的心思被拆穿,想着这们儿好歹也是个金主,只好收起了浑身戾气,还赔上了笑脸,“哪儿能呢,你听谁瞎说的?”
其实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
要不是为了她的钱,谁踏马愿意冲着她赔笑!也不看看她自个儿的尊容!
李大猴拼命勉强自己,带上一丝假惺惺的温柔,小心翼翼地抚上了舒文慧那带着点赘肉的肚子,“你可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可别把我儿子给累坏喽!”
然后又笑嘻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啦你也是我的心肝儿宝贝!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儿子,我的命都是你们娘儿俩的!”
舒文慧垂下了眼睑。
昨晚她娘家人找到她,问她为啥好好的非要嫁给李大猴。舒文慧如实说了,其实她也看不上李大猴,是为了李大猴手里的十万块钱……
她的娘家人大骂她一通,说他们从李大猴身边的人那里打听到,李大猴要和水婷离婚,是因为水婷生了重病,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而李大猴要娶舒文慧,也不是因为舒文慧“怀着他的孩子”,而是为了让舒文慧替代水婷,以后他李大猴就要靠舒文慧来养了!
又及,李大猴还存着个秘密——他想从舒文慧这儿搞到钱,再拿去贴补水婷。
得知“真相”的舒文慧被气了个半死。
——原来他是为了她的钱???
她含辛茹苦地挣点儿皮肉钱容易嘛?他居然连她的那点儿家底也要算计?
不,不对!
舒文慧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
如果李大猴连她的那一点点微薄的收入也要算计的话,那他像是有十万块钱的人吗?
舒文慧的心里凉了半截。
但她还是自欺欺人的穿着嫁衣来了……
她祈求着命运之神可以眷顾她一次,让她顺顺利利嫁人、顺顺利利拿到钱,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看不起她。
可是?
一切的一切,都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李大猴明显更在意水婷。
——李大猴好像根本就没钱。
舒文慧怒火中烧!
但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盯着李大猴,娇滴滴地说道:“猴哥,我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肯定不是为了我的钱才要娶我的,对不对?”
李大猴也已经缓过神来,色厉内荏的说道:“你究竟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告诉你啊舒文慧,你要是信我呢,你就嫁!你要不信……那就滚蛋!哼,想给老子生儿子的女人大把的多,你别以为就你能生!”
见他这般作派,舒文慧又有些犹豫了。
想了想,她试探道:“猴哥,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妈和我说了,虽然我俩是二婚吧,可婚礼也是要讲流程的。今天咱俩就要摆酒了,可你一分钱的彩礼也没给我。”
开了这么一个头,舒文慧开始懊恼,心想之前她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借口呢?
这会儿索性一鼓作气的说道:“我妈说了,今天你要想娶我的话,先拿出两万块钱出来当成彩礼,这钱啊她一分不要,只要我们一结婚,过了今晚上,明天她就把钱还给我们。”
李大猴的眉毛跳了跳,一字一句地说道:“……两万块钱???”
舒文慧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你该不会是……没钱吧?”
李大猴无端端暴怒起来,“老子踏马的要是有两万块钱,还用得着娶你这只芦花鸡?”
舒文慧惊呆了。
——她其实也是心高气傲的城市女孩。于婚内出轨后,一步错、步步错,才沦落到今天连份正式的工作也没有,只能靠充当暗|娼挣点儿皮肉钱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