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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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婷吃了一惊, 问道:“怎么回事?上一次联系的时候,他们说了什么?失踪的三辆车分别是哪三辆, 方位在哪儿?”

年榆深呼吸, 答道:“三辆车,分别是我们五号站的老师和振民,二号站的童杰和王智, 三号站的唐定一和许昆。上一次我们联系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们只是汇报了方位而已。”

水婷又问:“二号站和三号站的电台还在吗?”

年榆点点头,“在!”

“咱们站里的另外两辆车还能联系上吗?”水婷又问。

年榆答道:“对讲机的信号有效范围覆盖在三公里之内……我们老师的电台虽然联系不上了, 但是关俊和卫明还可以和四号站联系上, 小杜和小秦也还能和六号站联系上……”

水婷咬唇说道:“那有没有可能……只是你老师的电台坏了?”

“可老师和振民的对讲机也联系不上了。”年榆小小声答道。

水婷心乱如麻。

她想了想, 说道:“咱们再等一等, 如果十二点钟的时候那三辆车还没消息的话, 咱们马上就向兰溪建设兵团求助!”

年榆担忧地说道:“那咱们现在……就什么也不做吗?”

“你们老师之前不是说过, 每个站出动三辆车,横向隔开两公里,时速五十迈同时推进的吗?现在咱们先让没有失联的几个车队停下来。二号站、三号站的车队先自行搜索、救治, 转向去搜寻失联车辆, 切记车速不能超过三十迈, 总之就是越慢越好……咱们五号站剩下的两辆车, 让他们暂停, 留在原地就好。”水婷说道。

年榆应下, 急急地去安排去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也不是完全没有消息。

很快, 年榆就过来找水婷了,“师母!二号站的失联车辆联系上了!他们并没有偏离路线,只是对讲机突然失灵, 现在他们已经汇合上, 二号站的车队没问题了。”

水婷松了一口气,“那三号站的那辆车和你老师……”

年榆摇头。

又过了半小时,年榆忧心忡忡地过来报信儿,“师母,三号站的两辆车已经汇合了,但仍然找不到失踪车辆,老师也……没有消息。”

水婷看了看腕表,夜里十一点四十七分。

她咬唇,“不等了,赶紧通知建设兵团,请求支援,如果有直升机的话……请他们立刻出动直升机!同时让我们的人原地待命不要动,节省汽油。”

年榆点头。

建设兵团距离科研站不远,站在五号科研的高地上,还以隐约可见远处闪烁的灯光。

西北的夏夜干燥而又寒冷,水婷裹着厚实柔软的毛毯,并不冷,可一颗心儿沉到了谷底,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思维放缓、身体也有些发僵。

她不敢去猜想沈靖西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是——

为什么电台会失灵?为什么连对讲机也失去了信号?现在是夏天,荒凉的戈壁滩上总会生长出一些绿色植物,偶尔会有岩羊和沙漠野狼出没……

他们会不会遇上了狼?还是说,遇上了非法狩猎、手里有枪支的悍匪?

水婷心急如焚,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基地里还有一辆车,或者她可以……

这个念头刚浮上脑海,水婷就拼命摇头。

不,不行!

理智告诉她,在没有灯光的野外,处处都是致命的危险,现在吴燕燕失踪、沈靖西和另外三个人也失联了,要是她再不管不顾的跑出去、又遇上什么危险的话,岂不就是在添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待成为煎熬。

水婷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轰鸣声。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凌晨零点过五分。

年榆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冲着水婷喊道:“师母!建设兵团已经出发了,他们发动了二十辆车,二十个小分队共计两百人,还有两辆直升飞机!”

水婷心下大定,又吩咐年榆,“你用电台联系好我们的人,听到飞机飞过的时候,让车子打火亮起头灯来……”

年榆说道:“建设兵团的黄师长亲自出马,现在援救行动由他们主持,我们的电台频率也已经给了他们了。”

水婷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等待。

她枯坐了一夜,原本心情焦虑而又紧张,但不知不觉想起了她和沈靖西的童年……因此彻底陷入回忆。

沈靖西开过玩笑,说他是看着水婷妈妈怀孕、看着水婷出生的。

水婷才不信他的鬼话。

虽然说,他比她大五岁,“看着她出生”也不是不可能。

但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记得五六岁的事?

水婷经历过冗长的前世,童年对她说来,真的很遥远。

但在模糊的记忆中,小西哥确实一直陪伴着她。

她想起了她还在肉联厂子弟学校上小学时,小西哥上初中,每天放学他都会先去她教室门口等她,然后两人再一块儿回家。

水婷的父母都是双职工,职位不低,水婷爸爸还很会挣钱贴补家用,再加上他们只有水婷一个孩子,未免娇生惯了些,舍得花钱给她吃最好的,穿戴也永远都是整洁漂亮的。

但也因为这样,水婷在幼儿园、在学校里总被人欺负,有人抢她的发夹、故意踩她的新鞋……全靠小西哥挥着拳头保护她,后来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然而小西哥对她的照顾不仅仅是这些。

水婷还记得,有一天两人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雨,小西哥把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盖在水婷身上,后来水婷没事,小西哥却感冒了,还发了两天的高烧。水婷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的答案居然是:你又不爱吃药,要是生病了,哄你吃药还得看你哭。我生病了不要紧,我不吃药也能好,扛两天就过去了。

还有一次小西哥和他妈妈吵架,大晚上的跑了出去,把他妈妈急得不行。水婷妈妈听说了以后,就问水婷知不知道小西躲在哪儿,水婷死活不说。

其实水婷知道小西哥躲在哪儿,因为那是她和小西哥的圣地,两人约好了、绝对不能让大人闯进他们的圣地。水婷妈妈心里有数,就将一袋馒头包子放在桌上,还故意叹气,说小西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太可怜了云云。

水婷当然也很担心,却假装回房睡觉去了。等到父母“睡”了,她才悄悄从房里溜出来,拎着那袋馒头包子,飞快地跑到厂生活区最西边的一栋废弃厂房的小角落,果然找到了小西哥,把那袋馒头给了他。

当然了,尾随着水婷而来的大人们终于找到了小西。小西很生气,但后来他和他妈妈也解开了心结……他妈妈为此还十分感谢水婷,特意给水婷织了一件带着漂亮花纹的浅紫色毛衣和同颜色的一只紫色毛球发夹,让水婷得瑟了一整个秋天。

被水婷深埋在心里的匣子一旦打开,童年的记忆便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将她完全淹没。

她清晰地回忆起父母年轻时候的样子,恩爱、互敬互重,对她视若珍宝。

水婷是个早产儿,生下来瘦瘦小小,所以爸爸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成为一个勇敢的人,一定要身体健康。妈妈对她的要求就多多了:女孩子要自强自爱,让自己内心强大,先爱自己,再爱别人。

水婷的心,突然变得又酸又痛。

她意识到,其实并不是她遗忘了童年。

而是她……

刻意选择了遗忘。

李大猴确实给她带来了无法言喻、也是终身无法治愈的伤害,但她内心的软弱才是她痛恨自己的根源,所以她不愿意想起过去,其实是不敢正视幼时父母带给她的教养。

她对不起爸爸,因为她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她也对不起妈妈,因为她的内心根本就不够强大。前世的她,无法挣脱那个罪恶又痛苦的旋涡,所以只能一直隐忍。

到死后重生,她才想尽办法使尽了手段,终于如愿带着蓁蓁离开。

想到这儿,水婷的眼泪也有些止不住了。

远处的兰溪城灯火阑珊,水婷的思绪一点一点回到了现实。

然而让她满心满脑子想着的,还是沈靖西。

人,一生都在不停地向前奔跑。

她和沈靖西有过相互交织的童年,然后各自分开。她一直留在原地不思进取,而他去省城上高中,去京城念大学,最后出国留学,又回来工作……

他肯定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朋友,同性或异性,关系疏浅或亲密,他是怎么做到一如既往的惦记着她的?

前世的水婷甚至……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

而今生,本来两人也完全没有机会再在一起,却又被他硬拗了回来。

这教水婷一时理不清,究竟是谁站在原地等着谁。

夜,越来越深。

可前线就像哑了声的炮仗,再也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水婷知道自己坐在这儿干等,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可若是不在这儿等,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发白。

霍婆婆终于起来了,透过走廊的窗子看见水婷裹着毯子坐在小操场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老人先是一愣,突然明白了,打开窗子大声问水婷:“婷婷,吴燕燕没找着?”

水婷憋住的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没有!连二哥也失踪了!”

霍婆婆大吃一惊,“什么!”

正好这时,年榆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师母!师母!找着了找着了!”

水婷“噌”的一下站起身,问道:“找着了?在哪儿找着的?”

年榆急道:“您快过来,过来和老师说话!”

水婷连忙跑了过来。

年榆带着她进了办公区,七转八弯的来到一间房间里,有一个学生正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个话筒,回头看了水婷一眼,他连忙冲着话筒喊道:“老师!师母来了!”

然后摘下耳机为水婷戴上。

水婷立刻听到了嘈杂的轰鸣声,以及……有些变调的男人声音。

“婷婷,我、我还活着。”

水婷张大了嘴。

她当然听出这就是沈靖西的声音,哪怕他的声音沙哑、还混着那么大的噪音。

可他为什么要说“他还活着”,他遭遇了……很可怕的事吗?

“二哥,你在哪儿?”水婷颤着嗓子问道。

沈靖西,“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当时天太黑了,我们的车子翻下了悬崖,车、电台和对讲机……全都摔坏了。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我和振民还活着……建设兵团的直升飞机找到了我们,我们现在在飞机上,会直接去县医院……婷婷,别担心我。”

“好,知道了。”水婷说道。

那边突然传来一把极粗鲁的声音,“伤员需要休息,通话完毕。”

信号被掐断了。

水婷却松了口气,她问年榆道:“我们站的其他人回来了吗?”

年榆答道:“已经在往回走了,我跟其他站都说了一下,让车队回来以后给咱们打电话报平安。现在已经有三个车队平安回来了。”

水婷点头,“咱们也准备一下,等他们回来了,你开车送我上县城医院去。”

年榆应了一声。

水婷就想出去和霍婆婆说上一声,让帮着照看一下孩子们。走到门口,她突然又想了起来,问年榆,“对了,那三号站失踪的那辆车有消息了吗?吴燕燕有下落吗?”

年榆摇头。

水婷的心儿又紧紧地揪了起来。

——建设兵团都已经出动,天也已经亮了,却依旧没有三号站的那辆车的消息,会不会是凶多吉少?

她心中焦虑,对年榆说了声“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然后匆匆地走了。

霍婆婆正在外头急得团团转。

水婷上前,把情况解释了一下,霍婆婆又惊又怒,“吴燕燕这个害人精!好我知道了,你赶紧上县医院去看看靖西,孩子们有我看着,你放心……”然后又骂吴燕燕,“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真是害死人了!”

七点多的时候,基地里的两辆车回来了。

四个学生,全是一脸的憔悴与疲惫,他们已经知道沈靖西的景况,愧疚地对水婷说道:“师母对不起,我们……昨晚上找了老师一晚上,都没找着……”

“没事,你们没事就好。”水婷说道。

年榆收拾好东西,开车带着水婷匆忙离开。

两小时以后,水婷赶到了县医院。

不过,沈靖西和振民已经被送进手术室里做手术去了。

建设兵团的黄师长也在。

当下,水婷就在年榆的介绍之下,与黄师长见了面。

黄师长四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红光满面的,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只是见到水婷忧心忡忡的模样儿,他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放心,沈靖西没事咧!死不了滴!反而是跟着他的那个小鬼……伤得还有点厉害。”

“他们伤哪儿了?”水婷紧张地问道。

黄师长,“沈靖西是伤到了手!两条手!身上没事,脑壳也可以!他们的车子翻到了悬崖下,但是人都没事,都绑着安全带……比较麻烦的是,他们遇到了狼!车子咧又被撞得稀巴烂,玻璃全坏了,狼是可以钻进车子的……那这个就有点危险了!”

水婷惊呆了。

黄师长继续说道:“沈靖西的学生撞到脑壳了,昏了……为了躲避狼群,沈靖西背着那个学生,摸黑往悬崖上爬。后来他学生醒了,两个人就一直站在悬崖上的一小块……只有砖头那么大的地方站了一夜,他学生更惨一点,可能是脑震荡,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沈靖西抓了他一晚上,两条手臂的肌肉可能扯坏了……”

听到了详细情况,水婷虽然放下了心,但还是很后怕。

天,车祸、还遇上了狼群!

真是想想都觉得恐怖。

还有振民,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很快,坐在轮椅上的沈靖西被护士送了回来。

水婷紧张地看着沈靖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看起来疲倦、憔悴,眼窝下挂着厚重的黑眼圈,嘴唇发白、干裂,还掉了皮透出一些血丝,左边面颊上被应该是划开了一道不太长的口子,但这会儿贴上了纱布……

他的两条手臂被纱布厚厚缠住,自然搭放在轮椅的扶手上,一靠近还能闻到刺鼻的药膏味儿,下半身盖了件薄毯。

沈靖西的精神还可以,正朝着水婷眯眯笑。

水婷刚一张嘴,还没说话——

护士抢先开了口,问道:“沈靖西家属在吗?”

“在!我是他妻子。”水婷连忙说道。

沈靖西咧着嘴儿笑。

护士交代水婷,“沈靖西有点儿脱水,要给他多喝点儿温开水,另外就是他两条手臂上的肌肉有严重的拉伤,我们有开了药膏给他……”交代了一番如何使用药膏,又说道,“两个星期之内不要太过于用力,家属要多照顾,两星期以后回来复查,到时再做理疗康复。”

“还有,我们给他打了破伤风和疫苗……”

沈靖西突然打断了护士的话,“护士姑娘,我我我……到时候我会回来做康复的!”

护士转头看向沈靖西,皱起了眉头。

水婷也疑惑地看看护士,又看了看沈靖西。

沈靖西尴尬的笑了笑。

护士叹气,“打针的伤口……现在已经被包了起来,问题不大,注意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饮食尽可能清淡,如果有发烧或者畏寒的现象,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水婷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还是认真应下,送走了护士。

年榆跑去打了一杯热水回来,递给沈靖西,水婷就问他,“二哥,你还好么?”

沈靖西含笑点头,“我没事,但是振民……”说着,他转头看向了手术室。

水婷问道:“要不要通知振民的家里人?”

沈靖西摇头,“不用,振民家里没什么人了……嗯,他还有个哥哥,不过他和他哥的关系不太好,通知了他哥,可能对振民来说,会起反作用……咱们照顾他就好。”

水婷点头,“我知道了……对了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冲到悬崖下去了?”

沈靖西解释道:“就是天太黑了,没看清。”

“那你的脸是怎么一回事?”水婷又问。

沈靖西道:“当时我正抱着电台,车子一下失控,我没抱稳,脸被戳了一下。”

水婷明白了,“是振民开的车?”她盯着他的脸,越看就越觉得,他脸上那道伤口和眼睛捱得太近了,只要偏一点点,恐怕右眼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