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艾草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更加崩溃,她紧紧地抱着妈妈,大声嘶喊着求救。周遭的行人有的慌忙拨打电话,有的干脆跑向了附近的医院。
可是,没有用的。越来越多的血流到了地面上,被雨水冲刷后一道一道顺流而去,铺天盖地地填满了吕艾草的世界。
用尽最后的力气,吕若萍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串,捏住上面最小的钥匙,狠狠地放进吕艾草的手里。然后,像是完成了最后的愿望,她想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微笑,可是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离,连牵动嘴角都做不到。
累了,她太累了,她这一生……都太累了。艾草,就让妈妈再自私一回吧。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永远地倒在了女儿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周围的人渐渐散开。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到吕艾草身边,硬生生地把吕若萍抬了上去。
吕艾草在雨中摇摇欲坠,泪水混着雨水和鲜血,从她脸上无情地流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
穿着深蓝色外套的女生,抱着双腿,一动不动地坐在医院的走廊拐角。
她的头发被雨水完全打湿,还在滴着水。刘海儿遮住了她的双眼,却掩盖不住她那仿若深渊的眼神。
她用力握着那串钥匙,浑身僵硬得像是一根绷紧的琴弦。那串钥匙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血迹。
大脑一片空白,她开始怀疑是自己在做梦,做了一场惨不忍睹的梦。她狠狠地把指甲掐进掌心,可这些疼痛并没有让她醒来,反而一遍一遍提醒着她心裏的痛。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突然好害怕。
闭上眼睛,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明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可在她脑海里,却仿佛逗留了一个世纪。这一切都太过痛苦难捱,吕艾草再也忍受不了太阳穴传来的剧烈疼痛,她抱着头,大声痛哭起来。
闻讯赶到的梁博和许愿刚到手术室门口,就看见了此时已经崩溃的吕艾草。
许愿的心脏不好,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儿晕过去,强撑着才过来。可当她看到吕艾草这副绝望痛苦的样子时,再也忍受不了,无力地瘫坐在地,也跟着号啕大哭起来。
如果是以前,梁博一定会大声呵斥她们两个不要哭了,可现在他作为一个男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哭吧,哭出来总比憋着强。
梁博也跟着坐在地上,轻轻揽住吕艾草的肩膀。
吕艾草像是置身于冰冷地窖中的人找到了唯一的温暖一般,靠着他的肩膀,泪如雨下。
此时此刻,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三个人可以互相抱着取暖。那个每天晚上会为他们留灯引路回家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谁是吕若萍的家属?”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走廊。
吕艾草如梦初醒,机械地扶着墙站起来,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可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走到母亲面前。
白色的床单盖住整张床,大夫和护士都是一副尽力后惋惜的模样。
与所想的相差无几,吕艾草忽然平静了下来。宛若倾盆大雨忽然停歇,剩下的只有彻骨的寒冷。
吕艾草俯身抱住床上已经冰冷的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怎么都不想撒手。
许愿还在哭,梁博呆呆地站在身旁。
像是一个静止了的电影画面一样,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终止。
吕艾草给了妈妈最后一个拥抱,宣告自己痛彻心扉地被迫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