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也跟人一样，是有生命的……”紫陌走过去，抚摸着树干，露出动容的神色。

萧蓦然一愣，用重新审视的目光看一眼紫陌。

“其实……我是来跟你道歉的。”紫陌的声音低沉了些。

有时候，伤害别人的话很容易出口……可是道歉的话，却一字一句重若千斤。

萧蓦然瞧她一眼，又板起脸来：“你省省吧，我不想听！”

“我也曾被人冤枉过，所以很明白你的心情……”紫陌微垂下头，心中五味杂陈，“……是我杯弓蛇影，太轻率了。”

萧蓦然听她说得诚恳，不由又看了她一眼。

“最近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我太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手忙脚乱……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故意针对你……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怀疑你。”

萧蓦然微微一怔。

风吹云动，夜幕下的云是灰色的，缓缓流动如团团雾气。

黑暗中，一双手悄然向紫陌伸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灯火大亮，声音是从扩音器里发出来的，听起来十分严厉，“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在这儿做什么？”

黑暗中，那双手又暗暗收了回去。

为首的人穿着便衣，可是双眼炯炯有神，隐隐透着正气，“我是本市高科技安保局警衞处处长梁安，正在附近办案。这片山区是涉案之地，现在已被封锁，闲杂人等禁止出现在这裏。不过念在你们年纪小，又是初犯，就不追究了。”

梁安的口气很礼貌，丝毫没把他们当小孩子看，可是他身后的副手就暴躁得多了，“你们鬼鬼祟祟在这裏做什么？把证件拿出来看看！”

紫陌不由自主地躲到萧蓦然身后，低下了头。

……她的家已经成了“涉案之地”，她的母亲就在不远处，可是她却不能与之相见……说不定现在只要她一抬头，他们就会认出她来。

“证件呢？在哪？”梁安的副手上前一步，伸出手来。

紫陌的心悬到嗓子眼，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萧蓦然侧头看她一眼，一张脸浸在阴影里，明暗未明。

“在这儿。”

郑俊成及时赶来。

他的声音传进紫陌耳朵里，有种温暖安定的力量。

紫陌松了口气。

郑俊成走进众人中间，把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到那人手上，淡淡说道，“这裏面是我们剧组的拍摄许可证和成员资料。”

他故意没有去看紫陌，生怕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

梁安一张一张仔细察看了信封裏面的资料，只好把它还给了郑俊成，“我不管这许可证是谁批给你的，我只给你们一晚时间，明天早晨整个剧组必须离开这裏。否则，别怪我以妨碍公务之罪处理你们。”

梁安深深看了郑俊成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郑俊成一直不动声色，等梁安他们的人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郑俊成才朝紫陌跑去。

“你没事吧？”郑俊成低下头来看她，双手扶住紫陌的肩膀。

紫陌摇了摇头。

郑俊成一句双关地说，“看来，我们今晚必须要把戏拍完了。”

紫陌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对母亲的挂念越发强烈。

“走吧，我们今晚得好好部署一下了。”

郑俊成拉着紫陌往导演车上走。

紫陌随着郑俊成走出两步，忽然又折了回来，把一直藏在身后的礼盒举到萧蓦然面前。

“这是什么？”萧蓦然皱着眉问。

“应该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吧……希望你能够喜欢。”

紫陌把礼盒塞在他手里就跑走了，剩下萧蓦然一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萧蓦然对紫陌没有好感，本来不想收她的东西，可是这袋子里究竟装着什么呢？在她心裏，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又是什么呢？按耐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萧蓦然打开礼盒，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盒里是一件嫩黄色的小西装，与他在飞机上弄脏凌雪的一模一样。

衣服下面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

“每个人的愧疚之心，想必都是一样的。”

萧蓦然微微有些动容，也许这个女孩……也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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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夜色下，郑俊成面色凝重。

紫陌走近了他，诚恳地说，“对不起……我给你带来许多麻烦。”

“别说傻话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盈如羽毛拂落，“这场夜戏拍完，我可能暂时走不了……”

“为什么？”

紫陌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向上卷曲。

“嘘。”郑俊成伸出食指，轻轻放在紫陌嘴唇上，不让她再问下去。

一阵夜风吹来，吹得他的笑容，像杏花般苦涩飘逸。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找了个人来陪你。”

郑俊成扳过紫陌的肩膀，将她原地转了个圈。

雪亮月光下，一个修长的人影从车后走了出来，眼眸亮如寒星，在夜色笼罩下依然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他缓缓走进紫陌的视线，将她的水漾明眸掀起层层浪花。

“李寅夕……”

紫陌惊呆了，片刻后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她真没想到能在这裏见到他。

李寅夕面色如常，睫毛却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他想见到她的心情，似乎也并不比她少。

“你怎么会在这儿？”

紫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

温暖，瘦削……是真的，而不是幻影。

“是郑俊成找我来的。他说……你现在很需要我。”

李寅夕虽然对郑俊成并无好感，可是这一次确实是他的功劳。

紫陌回头看向郑俊成，他此时正低着头，眸子沉在阴影里，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为什么？”

她不解地问。

“想抓你的人还没有找到，剧组里每个人都有嫌疑……我不放心他们，所以必须亲自去拍这场戏。”

郑俊成拉起紫陌的手，走过去轻轻放在李寅夕手掌心。

“紫陌就拜托给你了，你是她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紫陌一愣。

李寅夕与郑俊成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郑俊成已经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了，今天晚上凶险万分，确实是紫陌最需要他的时候。

“郑俊成，你……”

忽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紫陌，对不起。”

郑俊成扬起唇角，寡淡一笑，眼神如星光溅入星海，转瞬即逝，“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的记忆早就恢复了，可是我很自私，我不想你离开我……”

紫陌正仰头看他……她的眸子总是这样清澈，让人无端端地自惭形秽。

郑俊成背转过身，说，“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去吧。这件事的部署很隐秘，连文依静也不知道。”

“郑俊成……你想怎么做？”紫陌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郑俊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但找来李寅夕，还尽说些奇怪的话……

他说他骗了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点儿也不怪他，反而内心深处，隐隐些种怜惜和歉疚……

郑俊成没有回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微低着头，轻轻拂开了她的手，“快去吧紫陌。李寅夕……从现在开始，他会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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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掠过树林，落叶浸透了黄色月光，缤纷而下。

李寅夕与紫陌一起疾行在黑暗之中。

树影婆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分别时他们怎么能想到，重逢竟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

虽然夜路难行，可是好在紫陌对这片区域十分熟悉，带着李寅夕避开重重关卡，潜回到家门口。

紫陌的家是一幢外表并不华丽的独栋别墅，毗邻研究所，因为这裏的科研项目大多十分机密，所以修建在人迹稀少的山上。

母亲房间里的灯亮着，橘色光芒像一簇微弱的火焰，安静地在夜里燃烧。

紫陌忍不住趴在窗台前，虽然视野都被窗帘挡上了，但她还是拼命想要往里张望。

这时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李寅夕急忙拉着她蹲下，藏身在草丛中。

房子周围有很多人看守。好在此时已经夜深，巡逻的人放松警惕，是以并没有发现他们。

今晚天阴，月光如铜色，晦暗地挥洒在人间。紫陌听到脚步声走远了，才敢抬起头来……

李寅夕恰巧也在低头看她，四目相对，两个人眼中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千言万语盘在心头，却一句话也不能说。

就在这时，山的另一边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一阵枪响……远处一时火光大亮，照亮了原本沉寂黑暗的夜。

看守紫陌家的警衞被惊动，纷纷冲了出去。

——这调虎离山之计是郑俊成想出来的，他让李寅夕带着紫陌潜回叶家，自己则率领剧组的人弄出响动。守衞们警戒心强，一定会前去查看，到时对叶家的防守就会变得薄弱。

李寅夕偷偷把窗户掀上去一些，用小树枝把窗帘拨开一条小缝，紫陌急忙把头凑过来……

她个子比他矮很多，头顶才到他的下巴……李寅夕只觉鼻息处传来丝丝缕缕的香气，是她发间熟悉的馨香，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好像她一直在他身边。

可是紫陌现在却完全顾不得别的，只是贪婪地望着消瘦了许多的母亲，以及自己的面目全非的家。

叶紫陌的母亲正在灯下看书，现在的她虽然略显憔悴，可是依然气质不凡，带着金丝边眼镜，捧着一本厚厚的书。

“妈妈……”紫陌忍不住叫出声来。

虽然这一声压得很低，但紫陌的母亲却听到了。也许至亲之人之间会有某种感应，尤其是在这种危急时刻。

窗帘轻轻地被拉开……紫陌的母亲探出头来，望见日思夜想的女儿，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妈妈……”

看见母亲安好，紫陌觉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放下心来的同时，心裏却忽然觉得很委屈……说不出来的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一家三口本来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现在却咫尺天涯，不能团聚。

紫陌的母亲强忍着泪水，朝女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门外。

李寅夕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窗户。

紫陌踮起脚尖，凑到母亲耳边，很小声地说，“妈，一会儿你跳出来，我们一起走！半山腰有人接应，我们一起去找爸爸！”

紫陌的母亲本来想让女儿快走，生怕紫陌被发现，也被控制住人身自由……可是女儿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她也很担心紫陌的父亲，很想快一点找到他。这些天来，一直支撑着她的就是一家团聚的念想。

手腕的伤隐隐作痛……李寅夕强忍着，动作麻利，很快把上半扇窗户拆了下来。

“叶夫人，请。”李寅夕朝紫陌的母亲伸出手去。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虽然没来得及好好介绍彼此，可是这个男孩儿眼中的真诚已经博得了她的好感。

紫陌身边有他陪着，她很放心。

叶夫人犹豫着要不要从窗户这儿逃出去……逃了，可能会给女儿带来麻烦；不逃，她被关在这裏什么也做不了，倘若丈夫现在身陷险境，她又岂能坐以待毙？

很快，她做出了决定，一脚踏上窗台，决定赌一次。

也许紫陌的冒险精神就是从母亲这裏继承来的。当她们想要守护什么人的时候，会像花木兰一样勇敢。

可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很杂乱的脚步声，不远处有手电的光柱照了过来，有人高喝一声，“谁！站住！”

按照计划，郑俊成会拖住他们的……怎么会这么快就折返回来？

紫陌和李寅夕都有些乱了阵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叶夫人沉着冷静，把他们顺着窗户拉近卧室，把窗子摆好，然后掩好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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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梁安猛地揭开窗帘，只见房间里一切如常，叶夫人正跟往常一样在看书。

“梁处长，怎么，大门坏了吗？”叶夫人淡淡一笑，“不然你为什么要从窗户进来？”

梁安沉吟片刻，单刀直入地问，“我收到消息，说你女儿叶紫陌回来了。有这回事吗？”

叶夫人一怔，随即拉开窗帘，敞开大门，“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你进来搜吧。”

梁安私下看了一圈，说，“叶夫人，我敬佩你是科学家，所以一直以礼相待，并未严加看管。但是你要知道，陨石失踪是件大案，与之相关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我已经派人去找叶紫陌了，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劝你还是跟我们合作！”

“别说这些场面话了，你要是相信我们，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做法。”叶夫人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不再理他。

梁安拿她没办法，只好带着人从窗外绕到大门口，吩咐手下说，“把催眠师叫来，实行第二种方案。”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木头味儿和樟脑香。

紫陌跟李寅夕一起躲在衣柜里。门把手处有个小孔，能看到外面，可是她怕被人发现，不敢把头凑过去。

唯一一丝光亮从小孔里透进来，像黑暗中的一根稻草。

梁安为何会折返后来？他会不会派人搜查房间？

紫陌在衣柜里微微发抖，昏暗光线下脸色苍白。

……她从小成长在温室里，被父母视如掌上明珠，哪里经历过这些艰险？李寅夕怜惜地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

……李寅夕的手好暖。紫陌抬头看他一眼，黑暗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眸子明亮如晨星。

然而他掌心的暖，更显得她的手寒凉如冰。

随着梁安等人脚步声的逼近……她整个人都在抖。李寅夕心中怜爱更盛，忍不住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他怀里的味道令人心安，像个避风港，为她阻挡了所有危险和苦难。紫陌像是一只靠近了光源的飞蛾，忽然间不再忐忑，不再迷茫。她靠着他的肩膀，用手背擦去了含在眼中的泪。

“叶夫人，我们现在已经对你产生怀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们。”梁安的声音很洪亮，隔着红木衣柜的还是很清晰，“所以我们请来了一个催眠师来帮你寻找答案，请你配合。”

“为什么忽然怀疑我？”叶夫人强自镇定。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梁安索性摊开来说，“方才我们收到线报，说后山的剧组是你女儿的同伙，她现在已经回到本市，并想用声东击西的方法救走你。……现在那个剧组的负责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详细情况正在调查中。”

“如果说我不配合呢？我要请律师，你们没有资格逼迫我。”叶夫人生怕被催眠后会暴露出紫陌的行踪。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梁安上前一步，将一支针管插|进她的手臂。

叶夫人的眼神渐渐失去焦点。

一个短发女孩走上前去，拿出一只铜色怀表，在她面前有节奏地摇晃着……叶夫人往衣柜的方向望了一眼，神色渐渐木讷起来。

“妈妈……”紫陌透过小孔看到这一切，心中疼痛难忍。

如果这些都是梦该有多好。一觉醒来，他们一家三口还过着跟从前一样的生活……很多时候，平淡的生活反而是最幸福的，只是如果不经历磨难，人们又怎么会明白这个道理？

李寅夕知道她的痛苦，不由攥紧了她的手。

“你看见一道门，你走了进去，看见你的丈夫……”短发女孩的声音像有种魔力，能够牵引着别人往前走。

催眠师的声音有些耳熟……竟然就是在飞机上被萧蓦然弄脏衣服的那个女孩！

“他看见你，转身就跑……你跟在他身后，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什么地方？”

凌雪收起怀表，扶着叶夫人坐到椅子上。

这时她眼睛已经完全失去焦点，机械地回答她说，“跑到了……实验室。”

凌雪继续说道，“站在实验室里，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然后他把它藏了起来。你看到了，你能告诉我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是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什么？”

“我……我看不清楚……”

“信封上面有标志吗？”凌雪循循善诱。

“有……是一只黑的鸟……折断了一只翅膀……”

梁安忽然大惊失色，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是‘飞绝’！”

叶夫人被这声音所惊醒，一下子清醒过来。

凌雪埋怨地看了梁安一眼，撇撇嘴说，“梁处你这么是干什么？怎么拆我的台呀？刚说到最关键的时候！”

梁安面露歉意，说，“我只是太惊讶了。原来这件事情真的跟‘飞绝’有关！”

叶夫人刚刚清醒过来，可是听到‘飞绝’两个字，也是大惊失色。

梁安敏锐地观察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上前一步，问道，“关于‘飞绝’，你都知道些什么？”

叶夫人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梁安又说，“是不是催眠你你才肯说？”

叶夫人假装不经意地又望了一眼衣柜，此时此刻，在她心裏，保全女儿是第一位的。

“我丈夫失踪前，曾经收到过一封信……信封上印着一只黑色的断了翅膀的鸟。他看完那封信以后神色就有些变了，不过当时我在做实验，没太当回事，也没顾得上去看。”说起紫陌的父亲，叶夫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变了，“后来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想起那封信的时候，发现裏面竟是一张白纸……信纸上的字迹都已经蒸发掉了，应该是用特殊液体写的。”

梁安有些激动，“那封信在哪里？我们有办法将字迹还原！”

叶夫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飞绝’的？叶博士跟你说过？”

“他收到信以后就有些心神不宁……有一天他做了噩梦，不断重复着‘飞绝’这两个字。本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再他工作日志上看到那句诗。”

“什么诗？”凌雪问道。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梁安沉沉答道。

“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鸟儿都灭绝了，那么人类作为罪魁祸首，也不应该再活在世界上。——‘飞绝’前身是一个很活跃的环保组织，近几年换了头目，行事也越来越极端，甚至开始反工业化，反现代化……提出口号，希望人类社会退化回到农耕时代。”

梁安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根夹在指缝里，对两位女士说，“放心吧，我不会抽的，就是在手里拿一会儿，踏实。”

凌雪身为催眠师，观察能力十分敏锐，“……能给梁处这么大压力，看来这个‘飞绝’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梁安没有接凌雪的话，只是把烟衔在嘴裏，并未点燃，看着叶夫人说，“如果叶博士这样的人才跟他们同流合污……后果不堪设想。”

叶夫人冷冷地看他一眼，“既然你不相信我，再说下去也没意思。”

“凌雪小姐，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其他人也都解散。”梁安拿出对讲机对控制室说，“让替班的护衞员进来。”

走廊里传来一阵犬吠。

这个部门很专业，有些护衞员是配了缉毒犬的，比如说正在进来的这一位。

护衞员刚一进房间，狗就对着衣柜狂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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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狗叫声使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躲在衣柜里的李寅夕和紫陌如坐针毡。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衣柜上。

叶夫人额头上渗出汗珠，可是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在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梁安看一眼强自镇定的叶夫人，缓步朝大衣柜走去。

一步，两步……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寅夕用挂着的衣服遮住紫陌，自己则往外挪了挪，挡在紫陌身前。

他心裏打定主意，一旦柜门被打开，他就立刻冲出去，吸引别人的注意，紫陌娇小，很有可能躲过去不被发现。

黯淡光线下，紫陌看着李寅夕如山一般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意，伸出食指，在他背上轻轻写了一个“谢”字。

李寅夕微微一震。

这时，梁安已经握住了衣柜的门把手……

李寅夕深吸一口气，时刻准备冲出去……

“不好了梁处！”忽然有人跑进来报告，语速很快，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大门口有个礼盒……我们过去一看，裏面竟然放着一个蛋！”

梁安一愣，“蛋？”

凌雪眨了眨眼睛，“什么蛋？鸡蛋，鹅蛋，还是恐龙蛋？”

“不是！”那人急得五官攒在一起，“是炸弹，炸弹！定时炸弹！现在倒数得就剩一分钟啦！”

“什么！”梁安大惊失色，立即奔出门外。凌雪和其它护衞员愣了一下，很快也跟了出去。

叶夫人见房间里只剩她自己了，急忙跑过来打开衣柜的门，“紫陌你快逃！从窗户这儿走！”

……紫陌方才太紧张了，现在两只脚都麻了，不过也顾不得这些，探身紧紧握住妈妈的手臂，“有炸弹！我们一起走！”

“不行！”叶夫人拂开紫陌的手，“他们往我手臂里注射了芯片，无论我去哪儿，都会被定位的！”

“可是炸弹就剩下一分钟了啊！”紫陌攥着母亲的手臂不放。

母女俩正在僵持，这时忽有一个英俊少年从窗外探进头来，“那个炸弹是剧组的道具！紫陌快走，我们没时间了！”

叶夫人奋力把女儿推向窗外，扯着她的手交到郑俊成手中，“你自己小心！这个梁处不知是敌是友，我们现在谁都不可以相信！我跟你爸爸的事不用你管，你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可是……”

紫陌第一次觉得跟母亲离别如此让人心痛！

……之前她也像别的孩子一样，嫌过自己的妈妈烦。

妈妈总是唠叨，总是管着自己，她也曾经渴望挣脱……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被母亲管着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紫陌就交给你们了。”叶夫人望一眼李寅夕，又转头望向郑俊成，目光中含着沉重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