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促不知道包里有什么,但是别人的东西既然放在了她手上,她就得完完整整地还给人家,因此她将包死死地抱在怀里。
“啪!”
领头人一巴掌打在了离促脸上。
离促毫无惧色,反而在领头人面前掰了一下手指,数了个“1”。
“我再说一次,把包拿过来!”
“这个包,谁都别想从我这儿拿走。”她径直拿包甩在了打她的领头人头部的伤口上。男人感觉到剧痛捂住头,手臂又传来疼痛,她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0!”她说,那一巴掌,算讨回来了。
“给我上!打死她!”领头人蜷缩着身子冲身后的几个男人喊道。
其他混混应声而上,但看到离促疯狂的模样又有几分后怕。这时,一个站在后排的混混从车上摸了一把修车的扳手,朝离促冲了过来。
“噗”的一声闷响,赶来的薛昭用后背替离促挡下了这重重一击。
“你——”离促吃惊。
薛昭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却冲她笑了一下:“还好没晚。”
离促表情依然冷冷的,泪水却不自觉地从眼睛里慢慢往外涌:“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服务区其他的歇脚客。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
“打人干啥?”
几个跑货运的汉子围了上来,将那群混混从离促、薛昭他们身边推搡开。围过来的群众越来越多,人群激愤。
“你们要的东西在这儿。”薛昭掏出了那把钥匙,丢在了地上。
混混们捡起钥匙,看了看一旁的群众,自知讨不到什么便宜,便纷纷上车走了。
“嘶——”离促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已经开始肿了。
“他们打的?”薛昭这才留意到她脸上的伤痕。
“算了。”离促想着刚才自己给那人的两下,也没什么不甘心。
“回去不知道要滚多少个鸡蛋了。”薛昭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
离促这才意识到他的手一直放在自己肩头,但刚才她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是他?
之前也询问过医生她这个奇怪的症状,医生告诉她,这种对异性触碰的不适感是心理病,病因可以追溯到过往的生活经历或者原生家庭的状态。对于离促,医生直白地告诉她——你对父母的婚姻关系太在乎了,从心理到生理你都在抗拒男性。如果有一天这种不适感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消失了,这病就能治了,这叫心结。
“怎么才能消失?”她问。
“信任?爱?安全感?不一定,消失了就自然消失了,或许会反复,或许不会,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就像爱情。”医生回答。
“嘁!”她当时这样回应。
“离促?”薛昭发现她失神呆滞的样子,生怕是打出了什么好歹。
“快走吧,暴雨要来了。”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集满了乌云,“下个收费站出去,你跟我去医院看看。”
“这点伤不碍事,我……”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他又看到了她高高昂起头的样子,竟然该死地有说服力。
“也行吧。”他咧嘴一笑,拉着她的手臂往吉普车走去。
她撇了撇嘴,盯着他的手,笑了。
(三)
“促,对……对不起,我没想到……”惠子在车后座轻声说。
“之后再说。”离促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她很平静。如今她只担心薛昭背上的伤,那一下是替她扛的。
下了高速后,他们在就近的市郊旅馆开了三个房间,离促陪着薛昭去医院处理伤口,惠子带着果子进旅馆休息。
“那些伤,怎么来的?”从医院回来后,离促仍然忘不了薛昭脱下上衣那一刻的画面——扳手击中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瘀青色,但他背上由来已久的伤口大大小小也不少。
“有些是别人弄的,有些是自己弄的。”他说的那个别人,是高中时期遇到的一些不良学生。
“打架逊以后就别学人家打架了。”她一脸嫌弃,但听得出有几分关心。
“没还手。”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这回点上了火。
“够傻的。”她简单地做出了评价。
“嗯,是有点。”他想起了在父亲的葬礼上母亲指着那份证明文件跟自己说的话——你不是我儿子,更不是薛家的孩子,薛家的股份,你一分都别想拿到。
他无心跟弟弟争那些财产,只是……小时候母亲待自己那样好,好到尽管她生下薛洋后对自己放任不管,自己也会极端到多次寻衅惹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从前自己不明白,一个母亲的爱怎么可以在两个儿子之间做到这样决绝的分割,原来,自己不是她儿子啊。
“靠边停一下。”离促招了招手,看着路边的一家蛋糕店。
薛昭停下车,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小声说了一句:“小女生。”
离促听见了,没做反应,走进了蛋糕店。
薛昭的手机嗡嗡作响。
“什么事?”他接通。
“哥,我们谈谈吧?”是薛洋。
“我不是你哥。”
“别这么绝情嘛,除了股份,其他遗产我们可以商量。我和妈妈也是顾及这些年的情分,其实吧,你不是薛家的孩子,真的上了法庭,这些东西也一样是我们的。只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们也不想……”
薛昭挂了电话。
这时离促提着一个八寸大的奶油蛋糕回来了。蛋糕上点缀着鲜红的草莓粒和一圈圈白巧克力的蕾丝花边,格外少女。
“过生日?”他问。
她摇了摇头,只催促他快些回去。
雨还没有停,“啪嗒啪嗒”地打在车顶上,两人回到旅馆后,离促提出要先去看看惠子。薛昭看着那个蛋糕,觉得惠子对离促的坑害实在有负离促对果子的疼爱。
“我端着,你帮我拆开。”敲门前,离促跟薛昭这样说。
“咚咚咚……”她伸手敲门。
里面很快响起了惠子的脚步声。
薛昭已经可以想象出果子看到蛋糕后开心的神情了。
门被打开了。
“啪!”
离促拿着蛋糕整个砸在了惠子脸上:“surprise!”她脸上带着夸张的微笑,砸出蛋糕的手却微微发红,看得出来刚才那一下用足了力气。
薛昭突然想起了离促说过的那句话——“如果谁打我,我一定要还回去。就算打不过,我偷袭也要咬死他!”
果然,这才是离促。
“我们两清了。”她凑过去小声地在惠子耳边说。
“哈哈哈……”果子以为这跟往常看到的砸蛋糕场景一样,只是一种开心的游戏,她拍了拍手,笑得格外欢快。
“嘿嘿,嘿嘿……”惠子只好应和着笑了两声,终于明白了离促说的“之后再说”是什么意思。但她仍然很感谢离促,在女儿面前保全了自己的颜面。
“离促……”退出房门后,薛昭欲言又止。
“我今天心情不好。”离促嘴上这么说,人却没有走动,待在原地盯着他,舔了一下指节上残余的甜稠奶油。
“你,很不错。”薛昭想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
离促勾起嘴角,想起了自己提着蛋糕回到车里时他满脸落寞的模样,瞥了他一眼,走了。
“你也凑合。”她淡淡地说。
薛昭愣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直到她走到转角处,他才大声问:“你吃了糖,甜吗?”
她听见了,没有回应。
雨下了一整夜,旅馆隔音也很差,离促睡眠浅,直到雨停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一觉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薛昭也不急,待在旅馆大厅里跟保安聊天。
见到离促下来,他才起身走了过来。
旅馆不供应餐点,惠子和果子从外面买了吃的回来。惠子使了个眼色,果子就端着一个打包盒走到离促面前:“姐姐,吃饭饭。”
离促蹲下身子,摸了摸果子的脸:“谢谢你。”又冲眼巴巴望着这边的惠子点了点头,惠子这才放心地走了过来。
说两清便两清了,离促为人洒脱,不吃亏也不记仇。
吃完东西,四个人又回到了车里。
绿吉普第三次驶上了高速路,离促看了看从出发地到现在的位置,距离不到1000公里,离雪城,还有大约五分之三的路程。
“到达雪城之前还会经过三座城市,接下来会很顺利的。”薛昭无意瞥到了离促手机上的地图页面。
“别把话说死了。”离促靠在靠背上,给母亲发了一张实时照片、一条平安短信,便关了手机。
“老薛,你为什么想去雪城?”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出家,她是不信的。
“我有一个熟客,一直想去雪城,这条线路原本是他规划的,后来……”
“他死了?”
“嗯。”
“对不起,我无心的。”离促其实只是随口一接,没想到他会那么认真地点头。
“没事,他要是认识你,也会喜欢你的。”
“也……你喜欢我?”她抓到了一个奇怪的点。
惠子在后座捂着嘴偷偷笑出了声,薛昭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离促,不明白她的脑回路怎么回事。
“嗡嗡嗡……”薛昭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又是薛洋,没接,由着它响个不停。
“前面你就下车了,有什么打算?”他索性将手机扔到置物箱里,扭过头问惠子。
“回家,找个小学,在附近盘一家小店,卖点吃的喝的。等果子长大了,我再把铺子搬到中学附近。”惠子说道。
坐在前面的两个人都点了点头,为她不准备找姐妹批发成人用品而高兴。
“想好卖什么了吗?”离促问。
“油糕、肉夹馍和稠酒。”惠子开心地回答。
离促一听,又盯着电子地图上那个标记的小红点看了看,果然,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两个字——西安。(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