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退出了病房,西安ktv里的交易自己算是骗了薛洋一笔,眼下两人都没起疑,一切尽如所料,他却兴奋不起来。
“什么事,你说吧。”她的手太凉,薛昭将它往自己被子里挪了挪。
她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
“你倒能忍。”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将手抽了回来,打开之前的手机页面递到他跟前。
是一个论坛。
一个页面上显示了数十个帖子,“白走一遭”的标题按照热度排在了最前面。
点开,像是一篇旅游日志,但稍微一细看,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整个日志系列都是以纪实更新的方式在介绍如何根据不同的人来编造谎言达到骗取对方信任的目的,所用方式有普通有极端,甚至不少含有自残成分。但很奇怪,骗取信任之后施骗者并没有下一步计划,除了与之结伴同行,没有财产欺诈,没有性侵盗窃,然后又平白地走了。
“这个人……在做游戏。”薛昭得出了结论。
花这么大的劲儿去欺骗一些毫无利益关系的陌生人,实在没有道理,除非,欺骗本身就是目的。
薛昭仔细地看了看每一个单元之下的评论数目,最少的都有数万条,id是清一色的乱码,没有身份标识,但每一条评论都写满了狂躁与兴奋。
他抬头看了看离促,离促点了点头:“即便被发现了,没有财产损失与人身损害,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够无聊,不过,也很聪明。”
他在页面跳转按钮中选择了最后一页,对于即将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有了大致的猜想。
果然,网页上的第一张插图便是几张带着血丝的人民币,下面写了一句“三分之一”。
薛昭往下翻了翻,文身引发怀疑驾车驶离又回来重塑印象算一次,被抓包谎称自己跟薛洋是那种关系博取同情算一次,那么剩下的三分之一,便是这场车祸的由来了。
“可是,他不该想让我们死。他是个骗子,不是个疯子。”
“他不想,可是……薛洋想。”薛昭想起了那条短信。
“我问过了,交警跟救护车赶到时,我们俩正躺在路边,而车厢内已经起火了,他救了我们。”离促思考问题的时候鼻子会明显地抽动,配合着头上的纱布,倒有些滑稽,像一只兔子,在嗅着什么东西,“制造劫后余生,让受害者对他感恩戴德?”
薛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冷地笑了一声:“或者,他想连薛洋都玩进去。”
“嗯?”离促抛出了一个疑问。
“他不愿意犯罪,薛洋也不会傻到买凶杀人被骗还巴巴地去报警。”薛昭又将她的手捉在了手里,比上一次更紧。
“他倒惜命。”离促淡淡地说道,在心里数了个“2”,他终归让自己和薛昭受了伤,这笔债,得讨回来。
“想怎么做?”薛昭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等你好了再说,欠咱们的,咱们一起讨回来。”
薛昭喜欢她坏笑的样子,也喜欢她说咱们,像老夫老妻,沆瀣一气。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到崔白有问题?”
离促笑了笑,没有回答,凑过去轻轻地吻在了薛昭脖子上。
而后她被握住的手反向用力,将薛昭的手推到了他自己裤头上,鼓鼓的,很大一包。
“我用指腹亲他脖子时,他也是这个反应。”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她自认对男人的吸引力不小,可再大,弯的也直不了。
“指……”他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指出什么东西。
离促朝四周看了看,门关着,窗户外也没人走动。她慢慢挪到薛昭床头,坐在他身边。她身子向前一弓,轻轻咬住了他的耳朵。舌尖滑过耳骨,又酥又麻。她放低了声音,气息声萦绕在他耳边:“指什么呀?”
“离促,你又撩拨我,等你好了……”他一激动,背上的伤口二度撕裂,疼痛之下往旁边一靠,置物台上的药品和器械落了一地。
离促嬉笑着抽身:“等你好了再说。”
薛昭忍痛坏笑了一声:“我早晚死在你手里。”
护士听到病房内“乒乒乓乓”的声音赶了进来。
地上的物品已被捡起,离促躺在左边,薛昭躺在右边,两人各自眯着眼睛休息,一切如前。
“有什么事随时按铃。”护士只好说了一句,纳闷地退出了房间。
薛昭侧过脸冲离促勾起了嘴角,他笑,离促也笑。
“你笑起来好看,我给你拍张照吧。”离促提议。
薛昭点了点头,想起了自己手机屏幕上的那一双虎头鞋。
“咔嚓”一声,他的笑容定格在了屏幕上。
她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
在彩信中写道——我会幸福的。
发送,关机。
起风了,兰州的天空反而明净了不少。不晴不雨,今天是个好天气,在兰州的人中肯定有一个人会这么说。
(四)
离促伤得轻,不过两三天,便从病人变成了家属,从前睡在薛昭左手边的病床上休养,如今找了一张陪护椅,安放在他右手边。
全国的医院床位都跟年节的火车卧铺票一样紧张,左边很快搬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病人,平时安安静静,一来人探望便喊疼。
那个病人嗓子尖细,一叫唤薛昭便浑身不爽,忍耐身体的疼痛远比忍耐恼人的环境容易。
“我想出院。”他跟离促说道。
离促正低头修剪一束捧花,隔壁床的小护士趁离促不在时送的,开了两天,依旧鲜红热烈。
说是美好的事物可以帮助患者改善心情有利于恢复,却偏偏买的黑魔术红玫瑰,偏偏送的不是她的病人而是薛昭。
醉翁之意,离促倒也不介意,她喜欢花,日日小心地打理。
“我想出院。”见她没应,薛昭又说了一次。
“晚点我找医生问问情况。”她将花抱在怀里,左右看了看,很满意。
“离促……”
“乖。”她将手放在他头上,倒像是哄孩子一般,“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儿?”他握住了她即将抽离的手,嗅了嗅,有香水味。
“约汉子,”她挑了挑眉,接着说,“花借给我用一下。”
黑色的长裙摆,脚踝处还闪动着浅金色的流苏,媚步如狐。
他从床上坐起,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吻她时浅浅的胡楂蹭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又痛又痒:“我还没死呢。”
她推开他,打开化妆镜看了看自己脖颈上的印记,伸出手指,比了个一,说道:“那也快了,回来我再收拾你。”
拎包,出门。
薛昭慢慢挪到了窗边,背部又有了痛意。隔壁床的病人被家属搀着下楼走动去了,房间就他一个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火,烟草味冲淡了身体的不适感。
离促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他想了想,将火掐灭了——上次她说自己老,想来自己的确比她大几岁,有了自己牵挂的人,得更惜命才是。
中山桥六墩五孔,典型的钢架结构。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游人寥寥。离促抱着一捧鲜红的玫瑰花站在桥头,桥下黄河水翻腾,带着浑厚的声响。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一个男孩声嘶力竭地朝它喊道。
中山桥不许通车,离促迈着沉稳的步子朝那个男孩走去。
“崔白。”离促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孩一回头,满眼都是泪水。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他又喊了一声,说是喊,这次的声音却又小又慢。
离促注意到他仍然抱着那个陶罐,短信上他只说想见她,让她替他带束花,别无他话。
“真傻。”他笑了,眼泪也笑进了嘴角里。
离促诚恳地点了点头:“嗯,真傻。”
他说的是那句话,她说的是他。
“有什么事吗?”离促问。
离上次崔白去医院探望薛昭已经两天了,离促原想他该是趁这两天逃之夭夭,却不想今天他主动约了自己见面,这倒省得她满兰州找他了。
“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
“生日快乐。”离促冲那个陶罐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冷漠,她在考量,这是实话,还是一个新的谎。
“这个人,叫崔绍恺。”他背身面向黄河将陶罐高高地举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国内顶尖学府毕业,双料博士,所创跨国企业每年向社会提供岗位数万个,名下福利基金会帮助各地留守儿童、贫困儿童、孤儿解决生活求学问题,生于1967年,卒于2019年,临终前签署的最后一份文件是崔氏希望小学工程启动条款。他,是才子,是企业家,是慈善家,但事实上,他从未爱护过妻子,从未陪伴过孩子,他是浑蛋!”
最末的三个字几乎是从他喉管里撕裂而出,离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白色的粉末从陶罐中倾泻而出,洋洋洒洒,细小的颗粒像灰尘,消失在风里,稍大的骨块像石子,坠落在水里。
他又将花瓣一把一把地揪下,沿着骨灰撒入的方向抛下,红与白再次交汇时,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我在此埋葬他,用鲜花送别他自以为成功的一生。”
二十载的人生中唯一一次享受父爱,是在长江源沱沱河边,六岁的崔白骑在父亲肩头听到父亲大喊:“长江长江,我是黄河。”
离促与他一直看着红的花瓣与白的骨灰卷入黄的河水之中,崔白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静,那一刻,离促相信这场葬礼是真的。
他为什么叫自己来观礼,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太孤独了。
“离促。”他突然叫她,声音没有之前的甜美,但真实。
“说。”
“其实……”
“哐”的一声,离促一脚横踢在了他腰上,裙摆像一把折扇,铺开,又合上,内里藕段似的肌肤不曾暴露半分。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摔倒。
“其实你一路撒了许多谎。”踢完离促又若无其事地靠在中山桥的护栏上说道。
崔白揉了揉腰,往前走了一步。
“哐”的一声,她抬起脚又是一踹。
这次崔白跌在了地上,他不气不恼,索性坐在地上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不过,他本身就是个孩子。
“前一脚是我的,后一脚是老薛的。你年纪小,撒谎骗人博关注,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我得踢你。”她向他伸出了手。
崔白犹豫了一下,接受了她的好意。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他趴在栏杆上对她说道。
玩够了,他也累了,埋葬了父亲,心里的那股狂躁便平息了,本想将一切告知他最后一位受害者,却在未开口之前被当面戳穿。
“除非不起疑,否则找你太容易了。”离促拍了拍他的肩膀,掏出了手机,“白走一遭”上发帖人连id都用的本名。
“不招摇,怎么会痛快呢?”崔白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机也扔进了黄河里。
“三个问题。”她看着他。
“问。”
“薛洋给你的那笔钱是?”
“杀人。”
“车祸跟你有关吗?”
“是意外。”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计划得还要更晚一点。”
“你选择我们就是因为薛洋?”
他笑着摇头:“恰恰相反,我是因为选择了你们,才顺势答应了他。”
“那你为什么……”
“嘘!”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中央,“三个问题问完了,再有想知道的,得先陪我做一件事情才行。”
“说。”
“我们,一起吃顿饭吧。”他脸上的表情很轻松,见她不语,他又补充说,“我、你和薛昭。”
“就这儿?”
他点头。
“还敢请他,你倒舍得一身剐。”
“有你在,你能管住他。”
“你就不怕我越想越气再对你动手?”
“刚才你踢过了,没原谅我,你不会拉我。”他倒将两人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离促在他脸上看到了一股子聪明劲,过了这遭,或许可以成为医生、律师、企业家。
“明天中午,就在那儿。”他的手指了指黄河边上那一栋高高耸立的蓝灰色建筑。
“还真是不差钱呀。”离促摆了摆手,朝来路走去。
“行吗?”他问。
“我回去问问薛昭。我们俩的事,他拿主意。”她回答,没有回头。
(五)
“去不去?”
“去,有人找死,我得成全他。”薛昭穿上了夹克,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着离促一言不发。
“一会儿找个理发店修一下。”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故意不接招。
“得省钱。”他一本正经地跟她说。
“不差这点儿。”
“孩子之后还得吃喝玩乐,花得多。”
“孩子?”
他点了点头,指着她:“暂时有一个,以后说不好。”
离促睨着眼睛看他,竟然平白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知道车祸是不是伤到了他脑子。
隔壁病床的病号又开始一边哀号一边按铃了,咿咿呀呀的,像生手拉胡琴。
薛昭皱了皱眉,拉着离促朝外头走。
他身子还没好利索,离促在大厅办出院手续时他便等在一旁。
送薛昭玫瑰花的小护士知道薛昭要走了,巴巴地找了过来。她不舍地看着薛昭,薛昭也礼貌地朝她点头微笑。
她调到那间病房没几天,又只是打过几个照面,离促坐不住,不总在他身边,她以为他还是单身。
“你还没好全。”
“嗯,医院太闷,回家养。”
“你不像本地人。”
“对,我不是,但是我的家人在身边。”
“家人?”
薛昭点了点头,指着正趴在窗台签字的离促的背影给她看:“喏,那个穿黑裙子的,我媳妇儿。”
“哦,祝你早日康复。”她笑了笑,抱着怀里的病历表又上了楼。
“谢谢。”
“她很漂亮。”离促走过来,很客观地说。
薛昭点了点头:“也善良。”
“等我死了,你可以回来找她。”离促不气也不恼,挽着他的手开玩笑。
“好,不过这辈子怕是不行了。”
“不一定,或许我出门就掉沟里淹死了。”
“不会的,”他攥紧她的手,“离促,祸害遗千年。”
她笑了,对他的玩笑很受用:“骚男人,真心狠。”
新的住处就在中山桥边上,开窗能看到黄河,有阳台,有风。
昨天他提出想出院,离促见过崔白之后便找好了酒店,房间按照她的意思布置过,放了好几盆苦水玫瑰,当地市花,重瓣小型,不俗气。
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房间里都是花香。
一进门他便将随身的物品扔在了墙角,用手环住她的腰身,低着头,吻在她后颈上。
“老薛。”
“让我抱一会儿。”他说。
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静静地搂着,离促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一动不动,站在原处。
“我给你剪一下头发吧。”过来很久,她说。
“嗯。”他在她身后小声地应了一声,像刚从梦里醒来,迷蒙的,很有磁性。
他慢慢地松开手,觉得自己有家了。
“见到崔白,你不许动手。”剪头发时,离促用手将他的头发挑起来,拿着剪子一边剪一边说。
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薛昭太高了,找不到好位置,只得蹲着,动作很乖巧,她欢喜。
他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打火机打了好几下,都没点着。
“伤还没好,不许抽。”她放下剪子,伸出了手。
他把打火机放在她手心里,那儿有颗痣,他以前没注意到。
“烟。”她依然摊着手。
他摸了摸她手心的那个小黑点,说道:“我不抽,叼一会儿。”
离促没作声,抽回手继续去剪他的头发。
“我不到三十岁。”他突然说。
离促笑了笑,没想到他对自己说的那句“你太老了”这么上心。
“那也是老男人,”她剪好了,将手从他脖子后伸过去摸他的下巴,“得刮胡子了。”
她的手凉凉的,又细又软,摸得他心里乱。他想睡她,又觉得自己是浑蛋。
“嗡嗡嗡……”离促的手机响了,是闹钟。
“我们该走了。”她没看到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掏了掏,口红没了,丢在了那一场车祸里。
薛昭和离促进包厢的时候崔白已经坐在了里头,浅金色的头发,亚麻布的立领衬衫,看到他们俩依旧笑着喊“薛哥,离促姐”。
得有多孤独,才能对两个讨厌自己的人这样热情。
薛昭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反而没什么火气了。
包厢不着门的一边是清一色的落地窗,为的是发挥地理优势,将黄河景色纳入食客眼里。桌面上菜色丰富,兰州特色的牛羊肉做法几乎上了个遍,间或还有些湘菜与经典的本帮菜式,离家时长地远,这是专门给他们俩准备的。
薛昭祖籍上海,看人下菜碟,他倒细致。
“费心了,有话直说。”离促交代过,薛昭对他说话还算客气。
崔白见两人都坐得远,自个儿带着餐具凑了上去,坐在旁边,父亲、母亲、孩子,颇有这样的感觉。
“没什么,下午我就离开兰州了,今天想跟你们一起吃个饭,还有……”崔白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推到薛昭面前,“薛哥,你的车修好了,停在酒店负一层车库里。”
薛昭接过钥匙,这才动了筷子。
“离促姐,红柳烤肉。”崔白殷勤地替离促剔下红柳枝上的羊肉块,又小心翼翼地摆进她餐盘里,一共九块,摆得很整齐。
“好。”离促嘴上这么说,筷子却伸向了一旁的葡萄鱼。
跟湘菜的香辣口味有些区别,本帮菜大多浓油赤酱,酸甜醇厚。
“好吃吗?”薛昭问她。
“没去上海吃过正宗的不知道区别,不过,味道不坏。”
“会吃到的。”薛昭回答,也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放进嘴里,辣,像离促。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将崔白晾在了一边。离促扭头看崔白,刚准备开口,桌子下薛昭握了握她的手。
他不是没有疑惑,只是在等崔白自己开口。
三个人慢条斯理地吃,慢条斯理地喝,满桌子佳肴尝遍,崔白依然只是笑盈盈地陪在一旁。
“我吃饱了。”离促放下了筷子。
“行,那我们走。”薛昭也放下筷子。
崔白依旧只是笑,起身亲自为他们拉开了包厢大门。
坐电梯下到负一层,薛昭看到了自己的车,说是修,其实是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连挡风玻璃都擦得锃亮,要不是那块车牌,他还真拿不准。
“车架和车身是之前的,其余都换新了。”崔白解释,样子和顺。
薛昭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他朝崔白的位置上挪了两步,离促赶紧拉住了他。
“以后,做个人吧。”他淡淡地冲崔白说,开车门,点火,扬尘而去。
“我刚才以为你要打他。”离促说。
“我倒是想,但是,我得听话,不然没人给剪头发。”他笑了笑,有了她,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了。
“离促姐!选择你们是因为,你们的眼睛里,有跟我一样的东西。”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崔白才突然追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
受薛洋所托后他并未答应,直到见到了离促和薛昭本人。
他们眼里有孤独,沉淀得跟自己一样久。
“不一样了!”离促笑着回头喊,从车窗边上高高地扬起了手腕,阳光下那个紧箍咒手镯闪闪发光。
“哦,那你们要幸福!”崔白大喊。
“好!”
“好。”薛昭也在心里应道。(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