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来。”他不禁说。
“哇!真漂亮!”观众随着表演的进行发出一阵一阵的惊叹,离促没听见他的话,待在他背上看得津津有味。
一朵、两朵……水柱不断交织变幻,在地面开出了一片花海。
薛昭只好隔着裤子用手托了托她的小腿,生怕她不小心摔下来。
“老薛,你刚才说这个节目叫什么?”离促问。
“花绽芙蓉。”薛昭大声回答,仿佛身体中涌动的热流正通过这一声向外排解。
魅蓝色的灯光与水色映照在两人脸上,竟然意外的和谐美好。
“来了!来了!”人群中传出一阵呼声,喷泉表演达到了高潮,最高的水柱上升至八十余米。离促也跟着仰头去看,却没留意到前排的观众正以小碎步连连后退。
“哗啦!”
水柱落下,随之溅起的水花朝两人劈头盖脸地浇去,居于“高位”的离促更是淋成了落汤鸡。
薛昭赶紧将她放下来,没有手帕,便用手在她脸上糊了一把:“没事吧?”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睫毛上沾着几颗小水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刺激!”说完又拽着薛昭的胳膊,跑到了最前排。
他看着她一脸的兴奋,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自己,脖子上还有她胳膊上残留的温度,黏黏的,在心里发痒。
“阿嚏!”夜里到底温度低,表演刚结束,离促便打了个喷嚏。
她穿着深色的衣服,不透,但湿漉漉的衣物更贴合,把她火辣的身材曲线包裹得性感撩人。
“你过来。”离回去还有一段较长的距离,薛昭朝四周看了看,拉着她朝一个公用卫生间走去。
“薛三岁,上厕所还要人陪?”离促今天心情很好,从语气便听得出。
薛昭快速走入男卫生间,不到两分钟,又走了出来。
“这么快?肾不好?”她眨了眨眼睛,接着又打了两个喷嚏,晚风吹过,她觉得有些冷。
“去把这个换上。”他递过来的是自己的t恤,上面还有淡淡的余温,是刚脱下的。他穿了件外套,刚才的水花才没能溅湿贴身的衣物。
离促又打了一个喷嚏,才抱着衣服走进了女卫生间:“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她下意识地闻了一下,他的衣服上有肥皂香味,简单干净,她并不讨厌。
“老薛,你都不知道里面排的队有多……”
她穿着他的t恤出来,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外面空荡荡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离促拿出手机拨他的电话,铃声却从一旁的绿化带中响起。她赶紧找了过去,只见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闪着冷冷的光。
于是,她心下一紧。
(三)
离促顿时感觉到一丝不安,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离开,怎么会把手机落下。
“薛昭!”她捡起手机朝四周喊,有风声,没有他的回应。
手机屏幕还未锁上,可见他离开的时间不长,她连忙翻看手机上的通话记录,除了自己刚打的那一个,十二分钟之前还有一通已接电话。
“dorris……”她看了看那个名字,桃丽丝,应当是个女人。
“薛昭!”她又喊了一声,耳边依然只有嘶嘶的风声,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电话。
“嘟……”她将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通了,那边却没有声响,就像是彼此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离促屏气凝神,隐约听见了一片杂音之中有一道低沉的呻吟声,很痛苦,而后便是一个男人说了一句什么。
电话就此挂断,她认得那个男人的声音,是薛洋,她先前见过的。
尽管没有十足的依据,离促也可以大致推断这事跟薛洋有关系。薛昭和薛洋之间明显存在某种矛盾,这是动机;其次,这个号码的主人并不是薛洋,薛洋却和号码主人在一起,这是疑点;最后,薛昭不见了,这是最后一通他接过的电话,这是一种指向。
离促一条一条地想着,等她准备再次拨通这个电话问个清楚时,对方已经关机了。
她又想起了那声痛苦的呻吟,心头一紧,一定有问题。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决定还薛昭这个人情。
“杂音!”她灵光一闪,仔细在脑海中想了想,“是ktv!”
她打开地图,大小ktv西安市遍地都是,但是以此为出发点行程在十二分钟内的,便只有一家了。
她将薛昭的手机揣在怀里,径直朝地图上标注的那个位置赶去。
“你好,请问这边有没有一位叫薛洋的客人?”离促靠在前台问道。
前台的两个服务员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不是没有,而是不知道,ktv不需要登记客人的身份证,客人的名字他们自然不会知道。
“个很高,长得偏阴柔,穿浅色休闲西装,说话油腔滑调的。”
听完离促的形容,他们依然只是摇头。
“是你的朋友吗?”其中一个服务员问。
离促想了想,决定撒个谎:“嗯,说好一起来玩的,结果我有点事情耽误了来晚了。”
“要不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另一个服务员建议。
离促看了看薛昭的手机,不知怎么办才好。
“dorris?你们是一起的?”一个眼尖的服务员发现了薛昭手机壁纸上的女人。
离促原以为那只是某个韩团女明星的壁纸,现在看来真有其人,她赶紧点了点头。
“3206豪华包厢,我正好要给你们送果盘。”那个服务员笑嘻嘻地说,他对那个女华侨的口音印象格外深刻。
“我将果盘带上去吧。”离促笑着回应了他,扭头便挂上一脸冷漠。她一只手端着果盘,一只手顺手从前台拿了个硕大的玻璃啤酒杯,掂了掂分量,防身或者攻击都很称手。
包厢里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光线十分昏暗。
“你好,你们要的果盘。”
离促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慢慢打开。“你不用进来,给我吧。”薛洋没看清她的脸,只从门缝中伸出了手来。
开门的正是薛洋,听声音她便知道。
离促将啤酒杯往墙上一甩,破碎的玻璃制品形成一个尖锐的缺口。她另一只手端着果盘往前面一撞,毫无准备的薛洋便被她推搡在地。她一下掐住了他的脖子,左腿紧紧地压在他身上,手上残缺的玻璃杯瞄准了他的右眼,动作流畅,没有一点儿犹豫。
“薛昭人呢?”她问。
包厢里的女人连忙打开了照明灯,恶狠狠地盯着离促。
离促这才看清,这两个人衣衫不整。
“你别乱来!”dorris喊道。
离促打量了一下dorris,尽管发型不同,长相却跟手机壁纸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薛昭人呢?”她又问了一声。
“叫我干……”这时,包厢的门又被打开,薛昭到得比她晚。
两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里了?”看着房间内的场景,薛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离促起身,将手上残损的玻璃杯扔到一旁,倒是自己白担心了。
薛洋拍了拍衣服,方才被她掐紧的脖颈上还泛红:“玩砸喽!”
他本想让dorris将薛昭骗来好好受受刺激,这个房间四处都是摄像头,只要拍到薛昭对他动手,他便有办法对付薛昭。没承想薛昭没到,这疯女人倒先找了过来。
薛洋看着离促身上的t恤,倒没有生气,从桌子上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说:“找我哥不如找我,他能给的,我都能给。”
他说得小声,像蛇吐信。
她美丽、刺激,是个男人便会喜欢的。
“给。”离促将手机抛向薛昭后,夺门而出。
薛昭握着手机,摸了摸口袋,原来被她捡了去。若不是自己半路发现手机不见了折了回去,他必定先到这个包厢。
“离促。”他叫她,她没有回头。看了看屋子里衣衫不整的两人,他愣了一下,也追了出去。
有些事情,突然就不在意了。
“洋,那个女人……”dorris忍不住出声。
“我不喜欢吃醋的女人。”薛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从沙发旁提着一只箱子走出大门。
他没时间跟dorris费口舌,今天晚上,他还有笔大买卖要做。
夜来风凉,离促疾步走在前头,薛昭跟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明明很近,却似乎够不着。
薛昭解释:“等了一会儿,有事,我就先走了,本以为你会自己回去的。”
“用不着解释,你借我衣服穿,我捡手机还你,两清了。”
明明两个人之间关系很简单,司机跟乘客,一个游子跟另一游子罢了。可当薛昭推门看到离促拿着玻璃瓶威胁薛洋说出自己的下落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地揉了一下。
他往前追了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她四肢一颤,猛烈地朝后缩了一下,蹲在了一旁,满脸惊惧。
“别碰我!”她朝他大喊,不适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你怎么了?”他慢慢蹲在了她身边。
她警戒地看着他,半晌,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像是忍受了什么东西。
他看着她鼻翼微抽,觉得她很像一只狼崽,有尖牙利爪,也是血肉之躯。
“我们回去吧。”他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
她不愿意说的,他不问。
情绪缓和,她高高地昂着头,站起来转过身,自顾自地走。
他抿抿唇,紧走几步想要解释:“我总是一个人,去哪里、做什么,没人会在乎,所以……”
所以他以为自己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现在却很过意不去,这样在乎自己安危的人,她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了。
“我也不在乎。”她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高楼传来,很缥缈,连自己都觉得半真半假。
不过是还个人情,刚才自己生的哪门子气!离促想一想,得知了他是主动不告而别时那种失落的情绪,来得实在有些可笑。
“无论如何,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他走到她身边,像许一个承诺。
“明天有什么安排?”她停下脚步问道,装作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的样子。
“吃饭,睡觉,满长安城遛你。”他见她语气好一些,便有意逗她笑。
“好。”她离他远了一些,眉眼藏不住那一瞬间的愉悦。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深夜了,蹦跶了一天,洗了个热水澡,离促侧身躺在床上。
“你得回来,我给你找了个更好的,工作相貌都顶尖,你会喜欢的。”是她母亲发来的信息。
“不需要。”她回复。
“我是为了你好。”
离促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受谁的影响。
她扔开手机,也不管是砸到了哪里,埋头扎进被窝里。
房间里光线昏暗,薛昭只看到她单薄的背影,她很伤心,他能感觉到。
“离促,我给你放这儿了。”他起身捡起她的手机,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柜子上。
离促没有说话,但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她是在剥糖。
“以后,别再联系了。”薛昭重新躺回自己的床上,给dorris发了条信息,一返回,壁纸上跳出了一双可爱的黑色小虎头鞋。
“幼稚。”他嫌弃地撇了撇嘴,却没有做任何更改。(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