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升入高中,即将十六岁,而十六岁的那一年,夏空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噩梦。
青釉很早就想去浅歌和夏空的四合院看了,浅歌说,青釉要是喜欢四合院,可以和她住一晚,就睡在一张床上,青釉当然乐意。
但是那天放学后,浅歌三人回到四合院,走到门口,便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那里。
有警察进进出出,然后带了两个人出来,那两个人都戴着手铐。
等看清那两个人以后,夏空愣神了,失控了,他跑过去,喊道:“爸爸!妈妈!”
刚出门的姜母一把拉住夏空,说:“夏空,别过去。”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抓我爸妈?为什么?”夏空急不可耐,挣扎着喊。
“小夏,快进去。”夏母给夏空猛使眼色,但很快又被警察按进警车里。
警察将夏家父母送上警车,然后开车离开了。
夏空挣脱开姜母,在车子后面追着喊,可是,他始终赶不上车的速度,最终停在了槐树巷的口子上。
夏空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睁睁看着那辆警车变成一粒渺小的尘埃。
浅歌不明就里地转向姜母,问:“妈,这是怎么了?”
姜母叹了一口气,说:“警察说夏家父母借了非法高利贷,还不起又失手打死了要债的人,这不,警察就来抓人了。”
“什么?”浅歌和青釉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
“那夏空怎么办?”浅歌说。
姜母摇摇头:“夏家父母的债务不会落在夏空的身上,夏空毕竟未成年,只是夏家父母要被关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浅歌心裏一团乱麻,发生这种事情,太突然了。
夏家父母虽然酗酒,在外面也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但是浅歌始终没想过他们会做犯法的事情。
一旁的青釉转头看着夏空跑开的方向,有些担心。
不一会儿,夏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转角处,青釉倒吸一口气,喊:“夏空。”
她和浅歌一起跑过去迎接夏空,然而,夏空像行尸走肉一样,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是梦就会醒来,即便爸爸妈妈对他不好,他心裏也恨爸爸妈妈,但是,爸妈入狱,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姜母在一旁说:“浅歌,把他带进来。”
于是,浅歌和青釉一人拉着夏空的一只手,将他带到了姜家。
夏空失神地坐在沙发上,浅歌和青釉站在一边,面面相觑。
片刻后,夏空喃喃地问:“是不是,真的有报应一说?这就是……他们的报应吗?”
浅歌和青釉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地陪在他身边。
姜母默默地做好饭菜,把饭菜端到桌上,说:“浅歌,叫夏空和你同学来吃饭。”
浅歌点点头,走过去扯夏空的袖子,夏空一动也不动。
“夏空……”浅歌俯身喊他。
夏空失神地说:“他们活该,真活该……”
“夏空。”浅歌担心起来。
姜母走过去,将浅歌拉到一边,然后坐在夏空面前,如慈母一般搂着他的肩膀,说:“小夏,你要乖,以后你就住在芳姨家吧,反正你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算芳姨的半个儿子。芳姨跟你说,父母犯了错,就要去改正错误,他们改正错误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你耐心等等,很快,他们就会回来了。”
夏空已经十六岁了,他知道父母犯法就要承担法律责任,姜母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他,他全都知道。
但是,夏空还是没有说话,姜母叹了一口气,让浅歌和青釉先吃饭,然后把夏空的饭菜留在了锅里。
只是,夏空一直都没有吃,不但没有吃饭,他还一夜未睡,第二天也没有去上课。
放学后,浅歌因为担心夏空,小跑着回到四合院,却发现夏空呆呆地坐在四合院外的那株槐树下,望着天空发呆。
那株槐树很大,要好几个人围起来才能抱住,一到夏天,槐树的枝叶就会格外茂盛。
浅歌走过去,坐在夏空的旁边,说:“夏空,今天你没去学校,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没事。”夏空淡淡地说。
浅歌伸手,握着夏空的手,安慰说:“夏空,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可以陪你一起等待。”
夏空转头,目光下移,默默地看着浅歌。
她可以陪他?没有谁可以陪别人一辈子的。
“你不信吗?”的确,夏空的眼睛里写着不相信。
夏空转回头,依旧望着天空,说:“浅歌,谢谢你,但是,一辈子太久了,未来太遥远了,没有谁可以陪别人一辈子。”
“夏空。”浅歌摇摇头,微微凑近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请相信我,你看——”她指着他望着的天空,“当你抬头仰望天空,目光所及之处是你能看到的最遥远的地方,但却不是这个世界最遥远的地方。夏空,无论以后你我相隔多远,只要你一抬头,你就知道,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我离你很近。”
夏空的目光慢慢燃起温暖的光芒,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浅歌,问道:“同一片天空吗……”
“嗯!”浅歌点点头,微微笑着,“我知道,未来有太多种可能,我也许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是你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家人,只要你需要,我就马上赶到你身边。”
夏空望向浅歌,眼眸里是淡淡的笑意,尽管失落、迷茫、无助,但是只要浅歌在身边,一切灰霾就像被风吹散,天空迎来了久违的晴朗。
有浅歌在,他实在太安心和快乐。
夏空重新回到了学校,大家待他都很和善。
姜家腾了一间屋子出来,让夏空住了进去,夏家虽然还能住人,但是父母不在,让夏空一个人住在裏面,太冷清了些。
从那个时候起,浅歌和夏空同进同出,一起吃饭,一起在饭后争夺电视机的遥控器,宛如一家人。
高一的春节,姜母给浅歌和夏空一人送了一台手机,也不贵,就一千多块,当成是他们的新年礼物。
除夕那晚,林方可约大家出去玩儿,然后交换了彼此的电话号码跟QQ号。
有了便捷的联系方式,有些人之间就联系得很频繁了。例如,林方可对青釉,又例如青釉对夏空。
林方可对青釉情有独锺,是全班同学都知道的事情,青釉对夏空是什么样的感情,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末,青釉邀请夏空去她家玩,父母不在家,留她一个人看店,怪无聊的。
其实,她也邀请了浅歌,但是浅歌陪姜母出去了,来不了。
以前夏空也来青釉坊看过,但也只是看看而已。
今天,青釉一个人在店里,给夏空讲了很多关于瓷器的知识。
例如,什么瓷需要什么土和石来烧,烧瓷的温度在多高才是最合适的。瓷器表面的釉有多少种类,瓷身的花纹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青釉滔滔不绝,夏空瞠目结舌地跟在青釉身后,像个小跟班一样。
“青釉,你真厉害,懂得这么多瓷器的知识。”夏空由衷地夸赞。
青釉笑笑,好看的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我只是耳濡目染,懂得一些皮毛而已,我爸爸的师傅那才算厉害呢,他是景德镇最厉害的老师傅了。”
景德镇、德化、醴陵,才是中国的瓷都,既然袁爸爸在景德镇学艺,又怎么会来到瓷器文化不怎么深厚的B市呢?
关于这个疑问,青釉说:“我妈妈是B城人,我们就回到了B城。景德镇那边烧好瓷,咱们这边卖好瓷,再说啦,B城是中国比较大的都市,懂得欣赏和喜爱瓷器的人,自然更多。”
“原来如此。”夏空点点头。
青釉欢快地对夏空说:“夏空,你跟我来。”
青釉把夏空带到自己的卧室,卧室的窗户外是一片浓翠,窗户上挂着一条瓷器风铃,风一吹,风铃的便签和铃铛就丁零零地响。
夏空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这裏的视角真好,甚至能看到四合院外那株高高的槐树。
槐树抽了新芽,夏空温柔地注视着。
“我常常会在这裏看外面的风景。”青釉来到夏空身边,双手撑在窗沿上,闭着眼睛,享受拂面而来的春风,“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在这裏看上一眼,看露尖的槐树,看碧蓝的天空,看白云被风吹动,缓缓地漂浮,那个时候,我什么坏心情都消失了。”
“青釉,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夏空转头问。
青釉点点头:“当然了,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原来,每天看起来快乐又充实的人,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所以,”青釉抬头,对上夏空的目光,“夏空,你如果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爬到高处,那样,你看得远了,你就觉得我们在世间其实很渺小,也就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了。”
夏空很聪明,他知道青釉是什么意思,他浅浅地笑着:“青釉,谢谢你,但是请你放心,我过得很好。”
青釉望着他,明亮的日光落在夏空的脸上,鼻尖细绒的汗毛镀上了一层光,让他拥有一种蒙胧的美感。
只见他微微启唇,说:“因为在去年,有个人曾跟我说,无论未来跟我相隔多远,我们始终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只要我需要,她一定会来到我身边。”
夏空这段话,温柔又缱绻,青釉听着,却不知不觉地收起了笑容。
她笑不出来,只能转过脑袋望着窗外的B城。
卧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听得见,青釉的心脏有些拧得痛,明明夏空这段话很正常,但她心裏就是拧得痛。
“是……”再不说话,一定很尴尬吧?青釉迟疑地开口,“是浅歌说的吧?”
“嗯!”夏空的脸上依旧笑着,没有察觉到青釉的情绪转变。
青釉闭了闭眼,迫使自己笑起来:“我真羡慕你和浅歌,关系这么好,不像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嗯,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能遇见浅歌。”夏空说着,又道,“但是,青釉,你现在有我们,我跟浅歌,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青釉微微低头,伸手把滑落下来的长发顺到耳后,“我知道,所以我很珍惜。”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匆忙的少年从转角奔跑而来,无意地撞到了自己。那个时候的夏空穿着洁白的背心和藏青色的短裤,纤瘦、白净,眼睛如星河。
那一次的一撞,也悄悄地撞到了青釉的心。
时间在不紧不慢地溜走,没有人去问关于过去所发生的一些涟漪。
直到有一天,林方可屁颠屁颠跟着青釉、夏空和浅歌,跑去米粉店蹭米粉吃。
米粉店不大,全店十张长方形四人桌,浅歌他们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旁,角落里坐着另一群跟他们年纪相仿的男生,其余的便是一些附近的居民。
在等待的时候,角落里的一个男生忽然抬起了头。他耳朵上串满了耳钉,头发染成稀奇古怪的红色,见到夏空时,忽然轻蔑地一笑:“哟,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是夏家的人啊,哎哟喂,老爹老妈都进监狱了,还有心情在这裏吃米粉。”
一句话让其他人都望向这边,浅歌皱眉,刚想为夏空讨回公道,却被夏空用手按住,夏空说:“没事,别管他们。”
耳钉男吃了一筷子米粉,旁若无人地继续笑:“啧啧,了不起,了不起,有这么一对爹娘,真了不起。”
“哎哟喂,了不起了不起,会说了不起的人真了不起。”冒出声音的是林方可,耳钉男是校外的混混,林方可是校内的混混,彼此半斤八两,讽刺起人来谁也不服输。
“嘁,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讨厌好学生的林方可啊。怎么?现在不讨厌好学生,反而和好学生混在一起了?”耳钉男吃完米粉,靠墙跷着二郎腿,看着林方可。
“那你要不要来呀?”林方可贱兮兮地问。
耳钉男白了他一眼:“我就不去了,毕竟跟着爹妈住监狱的人,会沾着晦气。”
“你不要一口一个爹妈住监狱。”浅歌没忍住,愤然站起来直视耳钉男。
耳钉男赶忙坐直身体,笑道:“哟!帮小情人说话啦?”
此话一出,浅歌四人拧紧眉,全都站了起来。
耳钉男和他的同伴也齐“唰唰”站起来,眼看着一场“战争”一触即发!
“怎么,想打架?”耳钉男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呸!”林方可啐了一口,说,“不要脸,只会在背后拿别人的痛处开涮,就你这样还混江湖!”
“你……”被林方可一骂,耳钉男气得脸铁青,小弟还在面前呢,岂能这样没面子?于是,耳钉男一脚跨上凳子,抄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找死啊林方可!”
“啪——”一声,茶杯在地上被摔碎,林方可的额头上哗啦啦淌下鲜红的血。
没料到耳钉男动手打人,林方可怔在那里,没回过神来。
见林方可被打,夏空三人立马抱起长条凳子,护在林方可面前。
耳钉男不解气地大喊:“兄弟们!不分男女!给我打!”
耳钉男的小弟们一拥而上,和夏空他们掐成一团。
林方可紧闭双眼,摇了摇头,将昏沉的脑袋敲了敲,然后再睁开眼,却看见温婉的青釉和乖巧的浅歌竟然也在混战裏面,被人推搡得跌跌撞撞。
“奶奶个熊……奶奶个熊!敢欺负青釉!敢欺负我班的同学!”
林方可大叫着,冲进战团里,不管对方是谁,用脚踹,用拳头砸,用牙齿咬,米粉店里顿时乱作一团,只传来咿咿呀呀的喊叫声和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结果是,这群娃娃负伤被请去了警察局,被警察叔叔训斥了一番。
因为几个娃娃聪明,承认错误的态度很诚恳,又因为的确是耳钉男先挑起来的,所以警察叔叔没有太为难夏空他们。
从警察局出来后,夏空、浅歌、青釉都因为身上带伤,怕回家挨骂,于是不敢回家。
林方可大方地拍拍胸脯,说:“去我家吧!”
林方可家的房子超级大,伫立在B城的别墅区里,林方可的父母都不在家,但是家里有好几个用人。
用人们称呼林方可为林少,林方可带夏空他们进去时,叮嘱用人们不要把他受伤的事情告诉父母。
“林方可,你家竟然这么大……”浅歌看着豪华的别墅,有些不敢相信。
林方可自豪地说:“这算什么?你们以后要是想来,随时过来,跟李姨她们说是我的朋友就好,对了,咱们先去我房间,脸上的伤还得擦擦呢。”
林方可带着他们来到他的卧室,他的卧室有浅歌的卧室三倍那么大。李姨不一会儿就拿了医药箱过来,林方可熟稔地打开医药箱,拿碘酒擦伤口,还让大家都擦擦。
“脸上有伤,回去怎么说啊?”青釉有些担心。
林方可扭头,笑嘻嘻地说:“别怕,就说在同学家里玩游戏,不小心磕到的,伤口处贴个创可贴嘛,只要不仔细看伤口,他们也不知道这伤从哪里来的,我以前经常这样干!”
青釉“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林方可,你真出人意料。”
林方可嘿嘿地笑着,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浅歌与夏空对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那抹红晕为何而起。
其实,也多亏了这场架。因为这场架,林方可才算真真正正地融入到了夏空、浅歌、青釉的关系圈里,从此以后B城高中多了个形影不离的“四人行”。
不过,那个挑起“战争”的耳钉男并不是一个善茬,或者说他之所以去招惹夏空,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在打完架的一个礼拜后,被浅歌和青釉看见了。
彼时,青釉因为女孩子来例假那几天,身体不是很舒服,于是,浅歌陪她去医院看了一下,回来时,她们就碰见了耳钉男。
“浅歌,你看,那不是上次跟我们打架的那个人吗?”青釉发现了耳钉男,拉扯着浅歌的袖子指给她看。
浅歌望过去,那个耳钉男鬼鬼祟祟的,像是要干什么坏事。
“他在干什么?”浅歌紧紧地盯着他。
“不知道,不是要干什么坏事吧?浅歌,要不要去看看?”青釉担心地问,如果耳钉男还是要找夏空的麻烦,那该怎么办?
浅歌点点头,拉着青釉的手,说:“我们跟着他。”
于是,大街上,两个少女偷偷地跟踪一个陌生男子,来到了B城的旧城区。
旧城区里住的都是一些底层的人,裏面没有保安,只有一个小社区,所以,什么人都能进来,裏面也比较乱。
浅歌和青釉跟着耳钉男来到这裏,却看见耳钉男在和一个男人聊着什么。那个男人身材高大,留着如夜色一般黑的短发,穿着看起来倒是蛮正经。
他们在说着什么,可是浅歌她们听不清。
忽然,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侧了侧头,浓黑的眉毛拧了起来。
可是,即使只看见对方的侧脸,浅歌就几乎停止了心跳!
那个侧脸,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哪里呢?
怎么想不起来了?
一看见那个侧脸,浅歌就心跳得厉害,好像有很多很多密密麻麻的网网住了她的心脏,然后,那些密密麻麻的网在不停地收紧。
那个侧脸……
那个侧脸……
“安久哥哥……”浅歌呆呆地喊出这个名字。
一旁的青釉听着,问:“浅歌,你在说什么?”
“安久,安久哥哥……”不知怎么的,眼睛被水雾笼罩,浅歌低声啜泣着,擦干眼泪,再度睁眼看过去,可是,耳钉男和那个陌生男人都不见了。
“安久!”浅歌呼唤着跑出去,可是,旧城区里已经不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是不是安久,浅歌不敢断定,但是那张侧脸实在太像了,哪怕他们已经快十年没见过了。
可是,安久那双浓眉,那双眼睛,浅歌忘不掉。
“浅歌,你怎么了?”青釉跑出去,不明白浅歌刚才的反应。
浅歌看着窄小的旧城区,抹了抹泪,低声说:“没事。”
“算了,浅歌,我们回去吧。”青釉见浅歌状态不太好,说。
浅歌点点头,跟着青釉离开旧城区,离开时,她还不停地回头看着旧城区。
真的是她看错了吗?那不是安久哥哥,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
或许,真的是她太想念安久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浅歌总有一种直觉,直觉告诉她,安久就在B城里。
小时候被姜家带走前,浅歌告诉过安久,姜家在那个B城里,如果安久真的在找她,一定会来B城吧。
只是,让浅歌没想到的是,她会隔那么久才找到安久。
并且,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六年后,她二十二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