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启弯腰抱起了直不起身的陆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牛静守极有眼色的立刻安神汤,郑启接过温度正好入口的安神汤,哄着陆言喝了下去。陆言喝了安神汤,很快就睡了过去,郑启见她放在了软榻上,殿外又走来四个小内侍,抬着软榻去了太极宫旁的椒房宫,让高皇后暂时照顾她,自己则召来了心腹司隶校尉曾和。
司隶校尉曾和今年已经有五十岁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身体稍稍有些佝偻,看上去和寻常五十岁的老翁没有任何区别,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翁,却足以让大宋所有的官员胆战心惊!郑启的心腹大臣很多,可唯一可以让郑启完全信任的就只有这么一人了。
曾和在听了郑启的吩咐后,心中轻叹一声,建康城又要乱了。
建康的皇宫,原是前汉的江南行宫,自衞起因帝都定于江南,才改建行宫为皇宫,后经历楚、梁,至如今宋,历经四朝,也不知道见证过多少血腥。
牛静守还记得他刚净身入宫的时候,教导他的前辈就对他说过,这宫里所有的台阶前都透着血气,现在——他站在郑启身后,看着那流满黑红血迹的汉白玉台阶,头低得更低了。
“陛下,谢家五百七十三口、元家二百八十三口……已经全部就擒。”高元亮跪在台阶前对郑启回报道,被他放在地上的长刀上犹在滴血。
郑启穿着了一件玄色的常服,神色平淡的立于太极殿前,目光扫过在场诸位官员、禁衞军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不敢和皇帝对视,清晨的晨风带着浓浓的血气,吹过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父亲,你听我解释——”太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但很快就没有了,他被郑启软禁了。
郑启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多少有些疲惫,太子是郑启倾注心血最多的皇子,也是郑启寄予厚望了继承人,只要他不耽搁正事,余下的一些边角琐事,郑启压根不在意,谁没有年轻的时候,让人慢慢教了,等年长了自然就知道分寸了,可再纵容也是有限度的!这江山迟早是太子的不假,可郑启绝对不允许太子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惦记着他的皇位!他打压谢家、元家,原本只是想敲打下,却不想居然把他这个懦弱儿子的胆量也敲出来了!就这么一个流言,就能让他有篡位的胆量,看来他还是真是太小瞧这个儿子了!
郑启的伤感这持续了一会,就思量起后续的事件,太子的废立是朝中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朝廷震荡,他花了这么多年心血,辛苦平衡朝中各项势力,一夕之间就因为郑柢这的举动全毁了。广阳王有足疾;广陵王也是元妃的生的;四子生母出生太卑微;五小子就是一头猪!至于谯王——郑启食指轻叩书案,若有所思,这些天因太子的事,他到也多注意了些谯王,他这个儿子似乎有点意思……
除了陆续前来回报的禁军统领的声音外,现场鸦雀无声,大臣们听一家家的被满门收押的臣子,看着台阶前横躺的那些尸体,一个个噤若寒蝉。。
朝会散后,高囧和同僚交接完毕后,就先回府了,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郎君。”院里的管事匆匆迎上,见高元亮浑身血污,早就见惯不惯了,“热水已经备好了。”
高元亮微微颔首,抬步往净房走去。
“啊!”一声含着惊恐的惊呼声响起,紧接着是茶盏的落地声。
高元亮抬眼望去,就见柳氏浑身颤抖的望着自己,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自从柳氏有了身孕后,阿姐让他不仅要多陪柳氏,还要让他多顾忌乐平,尽量别让乐平不开心。他一开始还有耐心照着阿姊的吩咐去做,可一个月不到,他就嫌太麻烦,干脆留在官府不回来了。
见柳氏如此,高元亮皱了皱眉头,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昨晚又忙了一晚上,现在可没什么精神哄她,“回去。”他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后,越过柳氏往净房走去。
“媵人。”柳氏的丫鬟上前扶住柳氏,她也吓得脸色苍白,郎君看起来就跟一个血人似地,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就跟魔鬼一样!
柳氏捂住自己的肚子,蹙眉道:“你先扶我回去,我肚子有点疼。”她在嫁入高家前,就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可能会对上刚下战场的高元亮,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还是接受不了。
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比她能不能伺候高元亮重要多了,别说是柳氏的侍女了,就是院子里的管事听说小柳氏的肚子不舒服,也连忙让人抬来肩舆送她回去。
净房里,高元亮将身上的血污洗干净后,坐在了泡了药浴的木桶里闭目养神,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房里一如既往的很安静,高囧在就习惯了这种的安静,可莫名的他想起了他们打下平城后,高严和陆希相携进门的那一幕,他心裏莫名的有些心烦气躁。
攻下平城后,父亲原本是有意让高严守在平城的,可高严拒绝了,说是在涿县驻扎多年,暂时不想擅动。他嘴上说的振振有词,可谁不知道他就是舍不得离开陆希。涿县再偏远,好歹还算是正经的大宋境内的县城,平城是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高严不愿意陆希过去受苦,也舍不得离开陆希,就干脆放弃了平城。高囧冷哼了一声,整天耽于儿女情长,没药救了!
“高囧!高囧!你给我出来!”乐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主,郎君在——”
“给我掌嘴!”乐平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