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大本营是上淮,他们到时天色似暗似落,恰恰赶上了那城门落锁之际,一行人进了城,便见街头酒楼林立,栋栋高楼亭廊似拔地而起,古色古香,画廊雕砌,美不胜收,且那盏盏宫灯微垂,打印着上头刻画细致的山水人物,空气中飘荡着声声丝竹悦耳之声,整座城古典雅致,及世间毓秀,格外不凡。
托了白晖的福,这回他们一行人便住在了白家本家安排下的一处清幽院子,那院子在城内,隔壁一处便是平日里老百姓的居所,他们那处大都是京城小官们的宅邸,他们到时,白家派过来的一位管事早早便带着几个下人立在了门外,等他们下来,管事便带人迎了上来。
“三公子好,小的是白府的三管家,特意赶来给三公子收拾收拾院落,”他指了指身后的两位大婶和两位丫头、小厮道:“这几人便是过来伺候三公子和各位公子的,诸位看看可曾合适,若是不妥,小的明日再带人过来。”
三管家说话做事恭敬,眉宇之间丝毫不曾流露出丝毫本家人的优越,倒是让郁桂舟有些诧异,据他所知,白家乃是大魏第一世家,其底蕴十分深厚,白家能人备出,高官文士武士皆有不少,而想想这一路所遇到的,那些比白家不知差了多少的世家,大都高高在上,便是才遇到不久的那詹家便也是其一,其猖狂之态世所罕见。
自古嫡庶有别,那詹家便没有庶子吗?非也,只是重嫡轻庶而晾成一摊祸事罢了。连骨血相连的骨肉都是这样,何况本家和分家之间的鸿沟。
白家如此,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果然,这世上有那起一时得意便猖狂的人,也有身居高位却照拂旁人的人。
白晖摆摆手,点着额:“就他们了,三管家辛苦了,不如回去歇息吧。”
三管家笑了笑:“多谢三公子体恤,老奴也就不推迟了,这里头一应物事皆宜准备妥当,早前二公子上皇都之时便也住的这清澜小院,里头还留有不少墨宝呢。”
“我二哥!”折扇拍打着手心,白晖便来了趣儿:“那本公子可得好生跟他比比。”
白二公子素来爱音成痴,文采也是十分不错,为了让世上愚人都能听闻仙音,一载中有大半时日都致力于在大魏各州府留下他的墨宝大名,供人瞻仰。
三管家微微额首,便准备告退。便有一路驾车的车夫机灵的递了个香囊过去,三管家笑眯眯的接了下来,又道了两声谢,没一会便身姿矫健的消失在众人眼里。
“走吧。”
进了门,入了前厅,白晖遍对几个跟在身后的下人吩咐:“两位婶子便负责厨房一块,司膳食打洒,至于这外头的修理花圃,出门随行便由他们负责。”
话落,她不好意思的打断了正浓情蜜意的郁五叔两个,稍稍侧开了眸子:“五叔啊,五婶哪儿需要挑个人伺候吗?”
郁言被他一声五婶叫得心花怒放的,温柔轻声的低头问着:“小蕊,挑一个吧。”
陈蕊头戴帷冒,看不见脸色,只见她摇摇头。郁言便不勉强她,陈蕊如今虽和他彼此道明了心意,但对容貌始终是在乎的,并不想再让旁人露出半丝异样目光。
见他二人商议好,白晖便忍着一地的鸡皮疙瘩快速点了个人吩咐:“你且带路去后院安置一番,肚子饥饿,烦两位婶子做几样简单的吃食便可。”
“公子客气了,”两位婶子不敢受他一言,麻利的下厨准备了,其他几个也机灵,除了那带路的,两个丫头便主动说去烧水,另一个小厮便去马房里喂马去了。
这清澜小院院子小巧精致,入门过了一道墙便是前厅,后头是一个小花圃,种了不少珍稀的花儿,还有搭成架的绿丛植物,依稀见到里头几点红红的小果,在架子下,竹椅竹桌,搁上一淡雅的茶盏,刹那便有了几分悠然南山下的意味儿。
再过了一道圆形拱门,在绿丛间隐隐竖立着一幢幢院子,白晖挑了往日里白二公子来时住的房间,其他的各自挑好,理好包袱,便有下人们合力抬了水来。
一番梳洗后,众人在前厅汇合,用了饭后,又有丫头送了茶水上来,几人在椅上坐下,静谧了半刻后,几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白晖先道:“过两日我会递上帖子去白家一趟答谢一番,对了,”他看向郁桂舟:“郁兄是要去拜访柳真柳大人吗?”
郁桂舟搁了茶碗,浅浅应道:“不错,老师曾让我若上皇都必亲自替他传信与柳真大人。”
白晖便若有所思,提了两句:“这位柳大人我倒是听过一二传言,说他耿直不阿,为人方正,是上淮府学里独树一帜的先生,且还是督学使者,向来独来独往,没想到院首与他还有交情。”
此时此刻,院首让郁桂舟去拜访柳大人,其喻实难让人不想到别处,不过,若郁兄真能搭上这位独来独往的提督学正,哪怕得他指点一二也是极好的。
对白晖此言暗藏的深意,郁桂舟只笑了笑。
等他们说完,施越东也表示近日要出门去拜访在上淮的族人,刚刚晋升为姚秀才的姚未看看这,看看那儿,最后发现,好像就他没地方去,孤独一人!
饭也吃了,计划也交待了,下一步原是各自回屋好生歇息一番,却见白晖若有所思,脸上还浮起了一抹神神秘秘,在看谁谁都不顺眼的姚公子眼里,神秘气质一下就变成了猥琐不堪。
白晖双手交握,倾身向前,压低了两分声音:“我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