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进去了,想申请外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小子平步青云,眼热的人多到海去了,不压你压谁,不卡你十年八载的,怎么对得起还在仕途苦苦挣扎的万千官员,十年之后,大家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众人的怨气自然消散了。
“到底是名门之后,知书达理,不似某人……”
“慎言,宫闺之事,岂是你我能诽议的。”
自然,胡乱嚼舌的多是那些郎官书员,肯定不会是那几个执政大臣,但也是如此心思,而且还考虑得更深一层,琢磨着要与御史台、知谏院的长官商议一下,压下弹劾楚质的奏折,毕竟看起来恩赏过重,肯定有些不晓事的言官,不明其中深意,愤然进谏,自然要加以阻截,省得他们坏了皇后清誉。
“也就是说,这些封赏,看似荣耀,其实没得多大的好处。”
拟旨封赏官员,肯定要经过审官、考课两院,楚汲知道之后,立即传书楚质,所以朝廷文书未到,他就已经事先了解情况,兴冲冲的向张方平报讯,分享喜悦心情,没想,却给张方平浇了盆冷水。
“确切的说,这也没错。”张方平点头,安慰说道:“放眼天下,以你的年纪,还是由正途出身,受封为承直郎的官员少之又少,而且进入馆阁之后,可以接触旁听朝政,对日后有极大的好处。”
“听舅父的意思,却是赞同我返回汴京任职?”楚质说道,其实无所谓赞成反对,毕竟朝廷公文下来,也只有一个选择,主要是张方平的态度,不表示同情也就罢了,好像有几分欣喜似的。
“那是自然。”张方平理所当然道:“官场险峻,一直以来,我就认为以你的年纪,不适宜过早牵涉其中,在京闲置数年,却合我意。”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楚质微笑说道:“才当了一年知县而已,就觉得有点吃不消,回京休养几年,正好在家陪着娘亲。”
半真半假,就算对政治不敏感,但是实权与虚职之间的差别,楚质还是了解明白的,但是对于权势,他确实不是那么看重,毕竟在范仲淹的压制下,没有真正享受过那种生杀予夺的权力,反而觉得案牍落劳形繁重,摆脱了反而更加清静自在。
“父母在,不远游,你能如此寻思最好。”张方平赞许一笑,忽而说道:“想那楚君瑞,蹉跎了十几年,还是绯袍,如今青胜于蓝,却不知他是否知羞。”
楚质顿时无语,怎么感觉张方平赞同自己回京,就是想见到这种场面。
从州衙出来,官轿悠悠,楚质思绪飘飞,却也很是茫然,正如当初从汴京前来杭州赴任,有几分不习惯,失落谈不上,也有能返回家中的欣喜,但更多的是空空荡荡的感觉,略微带着几分彷徨,似乎有什么事情还没完成一样,心情复杂,难以形容。
恍恍惚惚,迷迷糊糊回到县衙,顾不得理会官吏的诧异目光,本能的返回房屋,倚坐床边,闭上眼睛突然,觉得脑中思绪混乱,剪不断,理不清。
听到下人的汇报,已经成为内宅管家的长贵,连忙前来探视,小心翼翼走进房中,轻声问道:“公子,是否身体不适?”
“没有,只是感觉有些累,休息片刻就好了。”喜悦之后,是一阵身心疲惫,楚质微微张开眼睛,声音却是中气十足:“长贵,平日有空的话,就收拾下内宅,可能再过半个多月,我们就要回京了。”
“回京?”长贵惊愕不已,连忙追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立了大功,朝廷决定封赏个京官给我当。”楚质微笑道:“公文应该还在路上,你可莫要胡乱宣扬,省得图惹闲言。”
“恭喜公子。”长贵惊喜交集,口中祝贺连连,笑得嘴巴差点合拢不起来,杭州再美,毕竟不是家乡,闻此消息,自然兴奋之极。
“好了,你自己知道就行。”楚质微微挥手:“先下去吧,我先休息片刻,晚膳时候再来唤我。”
“小的明白。”长贵点头退下,脸上的欢喜表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而且楚质只是吩咐他不要胡乱宣扬,又不是令他守口如瓶,心情舒畅,自然要与人分享,所以,忍不住向几个交情深厚的仆役透露几句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