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回过神来,台谏官员寻思,今日皇帝到底怎么了,我们精心准备的许多大招还没有施展出来呢,怎么就退缩了,好歹你也要坚持片刻啊,让大家一哭二闹三上弔,情绪熏染得差不多了,你才能表示同意,而且一定要勉强点头,不能答应太快,不然,像现在弄得大家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告诫百官,有事紧奏,无事散朝。”
内侍尖锐的嗓音还是那么地讨厌,但是百官都忽略过去,皇帝的突然退缩,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连那些有正事要上奏的官员也愕然不止,等反应过来,却发现朝会已经散去,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明日再奏也不迟,还是打听八卦要紧。
二十多年了,皇帝是什么样的性子,大家还不清楚,贪恋女色,不务朝政,优柔寡断,好听阿谀奉承之词……,等等,等等,没点雄主气度,最重要是,耳根子特别,听信妇人之言,实在是劣迹累累,前科众多。
对于忠言直谏,总是置若罔闻,按照以外的惯例,皇帝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台谏官员本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连遗书都写好了,就打算当朝来个死谏,不料,突然之间,怎么就峰回路转,雨过天晴了。
其中必有缘由,天下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皇宫大内,别的可能很少,但是却有许多的眼线,很快,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暴露无遗。
“台谏论事,职耳。尧佐恩实过,恐非所以全之。”就是一句乖巧的话,最终使得皇帝改变了主意,要比台谏官员的冒死劝谏都有用。
道理十分简单,从宏观上讲,唐介也好,包拯也罢,他们所用的招数都是在要求、劝戒、讽刺皇帝要怎样做,不要怎样做,总是不自觉地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尤其是和执政的大臣们的关系总是摆不平,不是对着干,就是根本不屑一顾。
往死了得罪,就算你们说得再有道理,出于逆反心理,皇帝怎能听得进去,明知道是忠言逆耳,苦口良药,那为什么不放些糖蜜调和一下,非要那么僵直。
当然,这个问题,又给官员们本能的忽略过去,他们更加关注的是,说话的是谁人,毕竟在他们眼中,梁适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执政之才。”皇帝的评价,分量很是不轻,当年梁适有真宗一句,梁颢有子矣,从此就青云直上,一路高陞。
现在,赵祯这句,分量更重,天下十几万官吏,能得此评价的有几个?
当时,赵祯说不必打听,免生事端,但是甘昭吉岂能真的听信,而且抬辇的几个小黄门也不是耳聋眼瞎的,在层层逼压下,口风能有多密,在诸官同心协力下,没有多久,楚质自然而然浮出水面。
居然是他?听闻这个消息,百官满面愕然,随之,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刚整跑张尧佐,难道还要再扶持个外戚不成,幸好,皇帝似乎没有这个打算,那大家何必提醒他呢,至于十几年之后,那时的事情谁能料到,还是少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除了几个有心人,对他留下深刻印象,楚质还得继续过着无聊而烦恼的日子,直到一天,接到一封来信,拆开信封,展开缭绕淡淡清香的信纸,顿时一阵心情欢畅。
“……西湖与君一别,期日时久,闻君归来,心中喜不自胜,……不如小聚……”
正所谓佳人有约,看着白瑾瑜拜上,几行熟悉的字迹,楚质哪里有迟疑的道理,若不是没到约见时间,怕是早就托假而去了,心不在焉,恍恍惚惚地,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楚质连招呼也没有打,直接奔行出宫。
在裁衣铺买了现成的衣裳,再到澡堂洗刷片刻,换了官袍,又是羽扇纶巾,潇洒俊逸的翩翩少年,也不也再耽误,赶紧疾步驰向春意楼。
春意楼,在汴梁城中摆不上号,却有几分清雅,特别是包厢之内,精致写意,摆放着几盆微型花木,入眼一片绿意盎然,轻风微拂,确实有些春风得意的感觉,同时,非常符合楚质现在的心情。
吩咐伙计先上两杯热茶,再奉上时鲜果瓜,楚质便安静的等待起来,仔细琢磨着,待会应该怎样与佳人对话,是温柔似水,还是含情脉脉,或许聊下诗词字画,要不干脆些,商量婚后要几个小孩算了。
胡思乱想,可见心中的紧张情绪,按理来说,经历那么多的事件,楚质应该不会再有初涉情场的青涩,然而,想到这是与白瑾瑜的约会,莫名其妙地,却多了几分慌乱。
然而,正如同世上许多事情一样,幻想是美好的,却经不住现实的残酷。
“楚校理!”
楚质的耐心等待,没有迎来佳人曼妙身影,厢房内却进来一位中年文士,两条细长的眉毛飘逸如飞,双眼明朗如星,朴素的白色儒袍,气度从容,态度温和,客气有礼,嘴角一抹和煦笑容,让人看了就心裏舒服,觉得此人可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