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懂事,总是匆匆忙忙的,庞兄莫怪。”楚质轻描淡写道。
“怎会,怎会。”干笑了几声,庞恭孙再也忍耐不住,脸色微敛,认真问道:“却不知楚校理今日登门,有何见教?”千万别说你是来讨茶喝的。
其实,我是来打酱油的,正主是我弟楚珏,刚才跑了那个,现在应该是和你妹约会去了,楚质很想这样说,可是却知道说实话的后果,折扇轻摇,淡笑说道:“没什么大事,我与才卿、公正乃相交多年的好友,昨日见到你们似乎有点小冲突,自不量力,想要做个调停,却不知庞兄意下如何?”
剑眉轻扬,态度没有刚才的和善,庞恭孙轻笑说道:“冲突?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对楚校理说的,你又准备怎么调停。”
“自然,是才卿挑衅在先,输了也不怨别人。”楚质微笑道:“只不过希望,下次比赛的时候,庞兄能给他留下几分面子。”
“怎么留?是否让我故意输给他?”庞恭孙皱眉道,已经在心中否决,正逢青春气傲的年龄,绝对是不会做出妥协的。
“当然不是。”楚质微微摇头,笑着说道:“才卿心高气傲,岂能容忍别人相让。”
“这倒也是。”收起鄙视之心,庞恭孙点头承认,其实只是意气之争,素无隙怨,对于高士林屡败屡战的劲头,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我的意思是,下次比赛,庞兄其实大可不必竭尽全力,偶尔留几分力气。”楚质黠笑道:“最好是让才卿觉得,自己的失败只是偶然,只要再努力一点点,说不定就能成功。”
见到庞恭孙似乎还未完全明白,楚质继续解释道:“就好比如,有一匹马能日行千里,可是走到八百里时,它却是不愿意再走了,或许可以用鞭子逼迫,但是我觉得能有更好的办法,就是在它的前方放把鲜草,让它觉得,只要走两步就能吃到,给它前进的动力……”
“如此,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日行千里。”一点就透,庞恭孙笑呵呵道:“原来,在楚校理眼中,我就是那把鲜草啊。”
“呵呵,做草好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庞兄不必言谢。”楚质微笑道。
“好利索的嘴皮子。”就在庞恭孙无语之际,厅外传来苍劲的声音,庞籍阔步走入,一脸的笑容,微微打量着楚质,咦,似乎有些面熟。
“老……,是你。”
近两个月,庞籍忘记也就罢了,可是楚质却刻骨铭心,特别是每次到集贤院上班,心底就浮现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忘记,上班的第一天,得某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指点,使得自己走了一个小时的冤枉路,最后还要破财才得找到目的地。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楚质就是如此,立即愤然而起,有些激动。
那个问路的集贤校理,年过六旬,记忆力可没有消退,庞籍立时醒悟起来,不免有点尴尬,哈哈笑道:“正是老夫,小友别来无恙否。”
“祖父。”庞恭孙连忙起身行礼,心中有点迷惑,他们好像认识。
“庞……相公!”反应灵敏,听到庞恭礼之言,楚质本能施礼,心中吃惊,貌似仇人很有来头啊。
坐了下来,仆役上茶,庞恭孙陪站旁边,害得楚质也捏不准自己是坐是站,很是犹豫不决,幸好庞籍在旁和声说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乖乖坐了半边椅子,楚质显得很是拘束,要知道旁边的是谁,人家可是庞太师,老奸巨滑,阴险狠毒,不择手段……,好吧,承认以上纯粹是楚质胡思乱想,毕竟曾经臆想过要报复的仇人居然是当朝宰相,很是有压力的啊。
还年轻呀,沉稳不足,望着刚才侃侃而谈,现在进退失度的楚质,庞籍心中感叹,也没觉得失望,毕竟气度、胸襟、定力、应对之类的才能,只要肯学,不笨,都是可以锻炼出来的,但是那些机缘运气,就显得虚无缥缈之极。
有才能就一定可以上位,庞籍不认同这个观点,天下之大,贤人达士层出不穷,但是能站在朝堂之上的,却是屈指可数,绝大多数的人,都沉寂湮没在荒野中,显然,楚质不属于其中,因为他能名达权贵,直通天子,可见其气运之盛。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有才能,一个奇思妙想,就能为朝廷增加巨额财源,而且并非一时之得,只会源源不断,就算天子百年,新帝继位,也绝对不会忘记他的功绩,如今的冷遇,何尝不是为日后的重用而做准备,先抑后扬,方是帝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