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年之约(下)(1 / 2)

在水伊方 苏北花椒 2092 字 202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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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了,雾霭浓稠了许多,阴滞的层云也瑟瑟索索扭挤在一处,虽则无动分毫,却恰是好处地把那稀疏的残星与晦朦的弯月掩饰地毫无踪迹,整个天穹都好似被一层硕大的帘幕罩盖着,不透着缝隙,可并不显闷热,也只有些静静寂寂,潇潇肃肃而已。

伊语淇椅窗而立,思绪却如亿万的雾丝,在黑夜中辗转流离,她忽然间好似穿透了云层的藩篱,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清冷的夜里,同样是秋雨欲来的天气,蔺子衿自恃在大学中“文理”同修有些才学,便猫着夜于她家门庭前镌刻了一行诀别的文字,是一首诗,一时间村中老幼皆可吟咏……

那五言绝句《叹淇水》是这般说的:悠悠青史畔,淼淼碧波柔。共饮一方水,缘何作对头?

许我十年,自还两家太平!

她犹记得母亲发见这段诗文时雷霆大发,怒狠狠地冲着淇河对岸的方向叱了句:做梦!挥铲便要除了去!好在于镇中小学教习国文的父亲及时遏止了母亲草率的举措,方才使得这不成文的约守于淇水两岸肆传。

父亲究竟是以何种手段说服母亲的已记不得甚清了,大抵是说蔺子衿这臭小子于家门口留诗作一首算为挑衅,身作国学老师的他若不以其人之道回之,定会输了自家颜面,贻笑四邻。

虽则母亲也只教习工科,却也晓得此间的利害,何况伊家几代书香门庭,自然不可平生落了委屈,让一毛头小儿在鲁班门前拨弄斧头,成为笑柄,也便默许了那诗文的存在。

自那日起,父亲便下心思作和诗与之回应,可也并不知晓父亲是有意还是无心,时至今日也未弄出甚名堂来,久而久之,母亲心头的火焰也消歇了许多,此事也便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母亲当初已然当着亲邻的面前言说不与那狂妄小儿计较,若现下有心铲除自然会落了他人口舌,更作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故而母亲每每自门廊入了家门便窝着火气叱告她——淇水汤汤,渐车帷裳!莫要听信了那人的巧舌,延误了一生!

她自当时时谨记母亲的教诲!

十年,人生容许有几个十年?况且这个狂徒哪里还记得当初这般豪言壮语,想必正与甚窈窕女子花前月下吧……亏得还等了他这些年时,不,她晃了晃头,她并未等过他,只是一心奔于事业,乃至忘却了人生未来这档大事!而已!

是的,她怎能将时光于这种人身上虚度,她微蹙眉梢,没来由地用指尖扫了扫落地窗镜上混沌的视野,也不再于这事上滥下功夫……

不多时候,闷沉的天幕上头便辗转洒落了点点雨露,只随风扬起,柔缓地在玻璃层上描摩出斑驳的影痕,视野愈发不明朗了,雨珠的频次也愈发快了些许,渐渐地与雾霭连绵一处,好似烟海。

秋雨细腻迂缓,柔丽从容,较之绵绵春雨多了几许雍容的气度,颇有诗意。

伊语淇喜好雨中闲行,便弃了车子,随性挑了柄花伞走出门去。

她的住处与杂志社并不很远,是一所中档的寓所,创业那会她便租在那里,也算是日久生了感情,待至杂志社生意日益景气,手头也宽硕了不少,她便一笔付了款子盘了下来,每逢有雨的日子,她就兀自张罗着花伞踱步回家去,也算作闲暇生活中的调剂。

她正满心期待地下着楼梯,一声轻柔的呼唤叫住了她,“语淇姐,你终于来了!”

声音儒雅细腻,像极了一缕风,春风!

她只停住步子,侧身把视线投递过去,楼道拐角那处正贴墙斜立着一位堪称俊美的少年郎——亮眼的新潮发式,炫彩夺目的蓝宝石耳钉,白皙艳冶的面庞以及唇角遥挂着的半弦月似的邪魅的微笑,无不昭示着主人玩世不恭,潇洒不羁的个性;

可知晓他的人并不被其外在假象所迷惑,他是京大文学系的高材生,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尽管通透迷人的眼眸里时常划过冷傲与慵懒的光亮,稍显身型的个性西装减持了少许稳重与谨严,可平日里惊人的做工效率却让人在惊叹之余颇有几分惊羡。

他叫周翰——“维申及甫,维周之翰”的周翰,是个永不止息的光亮体,从不缺乏目光的跟随!

她先是有些惊疑,待平抚了心神,便客气地点了下头,说实在,周翰会在此地出现委实出乎她的意料,何况听其口吻好似是有心于此地等她,不免使她有些搞不明白事理,可她也并未特意追问,就如此静立着望着他,倒想瞧瞧看他会搞出甚把戏来。

周翰也颇有耐心,亦不张口,就静持着同样的动作,保有一样的姿态,好似玩把戏中的扮酷作秀。

约莫有十几息光景,他便撑不住了,无奈翘了翘唇角,邪魅而俊美的脸上登时浮动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很是漫无经心地说:“想泡上你,确是比预想中要难上一些,可更有挑战性!”

她一笑置之,不曾当真,“周主编,你有这功夫于这白扯,还不如多忙些当紧的事。”

周翰是杂志社《月关》、《魅力风尚》两档杂志的主编,也是伊语淇舅妈周黛莹本家的侄儿,论亲缘而言算作是的她的旁系表弟,事实上她也时刻以姐弟的情谊与之共处,时时维系友好而又恰至好处的疏离。

周翰只邪邪地笑着,说:“现下最当紧的是陪你回家。”

陪?伊语淇不免有些许抵触——这个词是太露骨了些,哪怕他们居住同所公寓,可如此亲昵的遣词也不当是能从这大才子口中吐出的,想必有试探的意味含在里头。

她轻轻拨弄秀发,浅浅抿了抿嘴唇,用着清淡的声音回绝说:“对男生的陪,我向来敬谢不敏!”

周翰晃了晃脑袋,好似很没兴致地叹了气,可须臾又扬起脑袋直勾勾望住她,目光灼灼地问:“语淇姐,为什么你对所有男人都如此冰冷?”

一面说起,他一面只将双手插入兜里,一副拭目以待的神色,可她这一回却是以沉默置之。

不是所有,只是你未在其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