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荐之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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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发生在过年之前的事了。

付卿书代君巡查八府十六郡, 由于她爱管闲事的性子,到底是没赶在年节前回到奉阳。不过还好,有一件案子,她紧赶慢赶, 还是在刑部年底关阁盘底之前查完了。

——那就是在宣城拦车喊冤的谢氏女谢锦葵其父,栗州通判谢薄金监守自盗一案。

当时在宣城路过,据说是让狱卒都感动了的谢家大娘子谢锦葵,身着囚衣手举血书拦车的身影,令付卿书十分震动。看着家父蒙受不白之冤,有多少儿女能做到她这样?三个重重的响头磕下, 看着青石砖地板上的血迹, 付卿书当时就生了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的念头。

转道前往栗州的路上遇到发小冯昭算是一件好事, 可他想向年幼的十四皇子投诚的心意着实让她担忧。因为注意力不够集中, 初到栗州时,付卿书还差点让当地的恶官摆了一道。

还好她身边有义兄木楠子在,那谢氏女也聪颖知事, 三个人心惊胆战, 互相照应, 犹如刀尖上起舞,在好似鬼门关的栗州府中走了一遭,差点没完整的出来。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付卿书才知道原来地方府衙的水能这么深。栗州通判谢薄金一案, 牵扯众多, 咬着牙一顿撸下来, 她把当地的乡绅贵族都得罪了个遍。可就算是这样,付卿书追求真相的心仍旧没有改变。

“如果因为怕得罪贵族,本来就喜欢查案的我当年就不会入朝了。他们自然有他们的背景,可我本身也不缺少在世间立足的依仗。谢通判没罪就是没罪,只要有我一天在,谁也别想往他身上再泼脏水!”

其实不只是谢薄金吧?在其他州府郡县,像他这样的替罪羊又有多少呢?

这件事了后,想到以前自己办的案子,付卿书毅然决定改变行程。

八府十六郡根本不够!她要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她今年就不打算回奉阳了。

而这件事另外的一个主人公谢锦葵,心有牵挂,不能相陪,案件重审后,她便跟着押解父亲的队伍,一路来到了奉阳。

谢锦葵当时奉血书求付卿书时,其父谢薄金的案子已经由州牧上禀刑部定案,就算付卿书在最短的时间内还其真相,谢薄金还是免不了要镣铐加身,来刑部走一遭的命运。

只不过好的是上京的目的由赴死变成了洗冤。

每年的腊月二十五是各部各府官吏关闭内阁的日子。在这天之前,他们会使出全身力气处理完之前的所有工作,而在此之前没有赶在关阁前送进六部的文书,将会压在文昌阁,等来年正月十五后开箱再断。

说谢氏父女运气好,就是因为他们的案子赶上了今年刑部收录的最后一批名单。

在案件文书校对完之前,谢薄金要在牢中度过一段日子。这段时间不会很久。谢锦葵在亲手把父亲搀扶进刑部大牢后,抬头就算看到的是萧索清净的一片天,也觉得舒畅极了。

虽然最后可能会被贬官,但是现在的结果已经很能够让父女二人满意了。

在谢薄金出事后,从小丧母的谢氏大娘子遣散奴仆,变卖家产,将所有的银两全部拿去打点,是以,手头窘迫的谢锦葵听到奉阳的一碗面都要十文时,顿时坐不住了。

奉阳的物价,果然要比其他地方高个几倍。

与付卿书分别时,慷慨的她送了一些银两给谢锦葵,可是想着父亲在狱中受了邢,今日又留下病根,脱罪后恐又没有住处,已经被苦日子磨得学会精打细算的谢锦葵看着望过来的店家,还是起身走了。

肚子很饿,她走了几家铺子,最后在一家包子店花半文钱买了一个隔夜的馒头。

向路边的人家讨了一碗井水,喝过后,谢锦葵便朝她问路:“大娘,您知道朱雀街往哪边走吗?”

朱雀街,是最靠近皇宫的地方,奉阳所有的士族大夫,都住在那条街上。她进不去六部衙门,只好去长官的家门口蹲人。

得到大概的方向后,谢锦葵看了看身上穿的一身麻步衣,稍微整理了一下,还是闷着头过去了。

董府,董府,董府……

抱着包袱,谢锦葵了一眼重檐斗拱上的牌匾,绕着寻了一圈,停在了董府的侧门前。

她看着站在门前虎视眈眈的门房,还是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可疑的动作,径直上前轻声发问:“请问,苏今苏大人在府上吗?”

她在离开栗州前,有受付卿书所托,入奉阳后给御史台御史大夫苏京送一封信。

门房十分自然地扫了一眼谢锦葵的穿着,皱着眉头发问:“你是何人?”

他的语气不好,态度却不算傲慢。谢锦葵知道自己现在窘迫得不想个高门贵女,便秉着一颗平常心,十分自然地自我介绍:“我是前栗州通判之女谢锦葵,是受人之托来找苏大人的。”

通判位居从四品,虽然这种地方官跟京官比起来分量还要矮半阶,可说出去,毕竟还是有实权的官吏。通判在州府的长官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对州府的长官有监察的责任,有时甚至可以越级上书。

门房一想若此女当真是栗州通判之女……

想着家主的教训,他还是按照正规的流程问:“可有拜贴?”

谢锦葵心中一惊,立马反应自己竟因为办事心切而忘了礼仪。

她抿了抿嘴唇,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若是就让她这般回去肯定是不甘的。父亲的案子不知道何时开审,她届时得时刻留在客栈等候消息才是,大概短期内是没有办法分心了。付卿书请她转交的信中内容,她并不曾看过,但想到她那时严肃的表情和判案公堂上牵扯进其他官员脸上难看的表情,谢锦葵不难猜出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是信中是她像上司苏今求救,而却因为她的疏忽耽搁了……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谢锦葵看了一眼门房,拉下面子向他好声恳求:“我刚入京,也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来得着急,所以身上并不曾带此物。我知是我失礼,可,大哥您可能帮帮忙,给我通报一下?我绝对不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不好意思,我们府上没这个规矩。”门房一脸公事公办,摊手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您既然是有身份之人,便回去准备好拜帖再来也不迟。”

谢锦葵张了张嘴,看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迟疑了。

让她像泼妇那样大喊大叫肯定是不可能的。

谢锦葵走下石阶,她皱着眉头想,或许她现在马上去找个地方写好拜帖,也能赶得上呢?

正这么思考着,谢锦葵听到身后的门房十分恭敬的喊了一声:“是公子您啊,这就走了吗?”

她回头,看到一身红色官服的容晏在笑着对门房说:“是啊。”

男子官服有曲领大袖,腰间挂金玉福袋的规定。另外,服式也以用□□别等级。例如三品以上穿紫色官服,四品着深绯色,五品着浅绯色,六品着深绿色,七品着浅绿色,八品着深青色,九品着浅青色。像容晏身上穿的这种绯色,便是处于六品与五品之间,从五品官员才能穿的颜色。而女官们的颜色正好相反:二品以上是正红色,三品以上是正蓝色,四品以上是蓝色,五品以上是紫色。

其实,不止官员的服饰用颜□□分,平民与贵族的区别从衣着上也能看得出。比如说平民不得穿金戴玉,常服不得使用正色;不能穿绸制丝织的衣服;禁用被士族提做族徽的花鸟虫鱼绣纹等。这些内容经过几百年的潜移默化,已经形成了习俗民风。

也不知道好不好。

谢锦葵的眼光毫不掩饰,容晏便也顺着扫了过来,他有些奇怪这个大胆地盯着自己看的女子,便问门房:“她是谁?”

门房毕恭毕敬的回答:“是来找夫人的。”

但是她一副明明要走却又不甘心的样子……容晏想了想,没忍住问:“你找苏大人有什么事?”

既然他是朝廷官员,还看似十分熟稔的从董府中走出来,谢锦葵吸了口气,便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抬头看着他说:“是付卿书付巡案让我来找苏大人的。她说有一封信想让我当面交给苏大人。”

居高临下看着别人说话,并不是一个个性和善的人该做的事。容晏等她说完,朝她招了招手,“你站上来说话吧。”

谢锦葵也知道他这是为了化解自己尴尬的姿势,心里不进有些感激,“多谢。”

容晏眉眼一弯,笑了。等谢锦葵站定,他立马对她说:“信呢?”

谢锦葵愣了一下。

对啊,要说拜帖,这封信不是胜过所有吗?

她连忙从包袱里把信拿出来,双手奉上。

容晏接过信,前后翻看了一眼,在谢锦葵的注视下,他直接把信拆开了。谢锦葵张了张嘴,本来想阻止,可没来得及,木已成舟,她只能皱眉不满的看着他。

信封中有两张信笺,容晏只打开了其中一张。他略微扫了一眼,看清楚信笺右下角的私印和官印后,点头说:“你说的是实话,我会帮你转交给苏大人的。”他一边把信装回去一边问:“你现在可有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