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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静淞和季盈回了宫, 却并未要去找季祎。
她反而悠哉悠哉地,还坐到廊道上休息。
季盈远远地看了一眼从政殿,问:“皇兄,你不着急了吗?”
“刚才的着急是装出来的。”其实秋静淞一直想得很清楚, 这次堂审虽说主要是为了定张翎的罪,可若是只把目光放在他一人身上,绝对会错失很多东西。
她又想到了程旸的反应,“人只有在被逼急的情况下才会做出失常的反应。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季盈坐到秋静淞身边问:“皇兄, 张翎是不是判不了【灭三族】之刑?”
秋静淞知道他一根筋的性格,便也没瞒着他,“确实判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盈当然不知道。可他会思考。他想着今日堂上听审的人,排除一二, 直接锁定了程旸:“是因为四姐姐?”
秋静淞点头, 小声告诉他:“这件事不用我去说, 汝阳郡主和大理寺少卿自然会将案情呈堂,届时父皇若是应允, 你想想朝臣会作何反应?”
士族之前的关系盘根错节, 他们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一户世家被缴灭三族呢?
秋静淞猜想, 如今程旸大概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她坐了会儿,后来看时辰差不多了, 便与季盈分开。
回宫路上,正好听到有人在说九皇子季泉回城一事。
秋静淞对此并不感兴趣, 稍微一过耳, 便跟着阿季从小路绕开了。
她回到问章宫, 办事利落的玉琼安已经让童宪和翘威候在这儿了。
他本人或许是因为之前被下了脸,这回并没有来。
秋静淞乐见其成,带着他们二人就入了内室。
她还没坐下,童宪就拉着翘威跪下了,“长芳殿下——”
他开口便是哑声,紧接着又开始啜泣。
“这些年过得可还好?”秋静淞也没打断他,等他差不多停止哽咽后才说:“能再次见到孤,你难道不觉得高兴吗?好好地哭什么?”
宫里其实是不能哭的。
童宪深知自己失礼,赶忙磕头认罪,“奴婢有罪,奴婢该笑的,该笑的。”
“嗯。”秋静淞点头,顺手握住桌上的扇子甩了甩,“你今年多少岁了?”
童宪伏在地上回答:“奴婢今年四十一了。”
“也应当可以享老了。”秋静淞在这件事上但是没有别的意思,她当时提童宪,也只是为了封住玉琼安的口:“这些年你想来过得并不好。不如这样,孤给你谋个自由身,让你出宫养老吧。”
“奴婢不愿意。”童宪这时稍稍抬起了头,“殿下,奴婢的命当初是您善心保下的,奴婢还没报答您,哪能安心去享老呢?殿下,求您准许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吧。奴婢愿意为殿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秋静淞没有拒绝,她突然想起来童宪曾经是司礼监的太监。
或许这是颗她无心之中埋下的棋子。
内官是最明白这个宫廷这个朝堂的人,就算童宪被下放到尚舍局,他曾经看过高处的眼界势必能让他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一个合心意的太监——秋静淞如今正事需要这个。
他若真心投诚,那便可用。
“留下便留下吧。”秋静淞抬头,闭上眼睛思考片刻后说:“孤就把问章宫交给你打理。”
童宪一惊,简直喜出望外,“奴婢多谢殿下。”
“后日孤去同殿中监说这事。”秋静淞稍微笑笑,“孤对你寄予厚期,你可莫让孤失望才是。”
“是。”童宪又磕了一个头,同时他也伸手拉了一下身边的翘威。
翘威抿了抿嘴,抬头偷偷瞄了秋静淞一眼,没吭声。
秋静淞当然也没忘记他,只是对他却没怎么上心,“旁边这孩子也是孤一同要来的,便交给你安排吧。”
翘威见自己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待,一时心中生出差落感。
不过他也不至于心怀怨气。
走的时候,翘威还回头望了望秋静淞。
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以前,翘威从未想过自己能接触到这种高贵的殿下。
不是所有的内官都能被称为太监,他的官职虽然是点灯太监,地位却比谁都要低。
他夜幕时出现点灯,微熹时出现灭灯,其他时间要么就是坐在小院子里洗灯,要么就是拿着竹篾糊灯。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他八岁时去势入宫,如今十八岁,这样的日子他整整过了十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就是像别的提灯一样老死宫中时,那天夜里,他居然误打误撞救了落水的皇子殿下。
从这位殿下当时问他名字的时候他就在期许:或许他以后就不一样了。
没想到第二天他真的不一样了。
他和尚舍局的一位刷地的老太监来到了问章宫,然后那位老太监就成了问章宫的掌宫太监。
翘威与童宪有过几段缘分,因为他们是第一个地方出来的,所以童宪也可以提拔翘威一些。
可翘威却在他提醒该卖忠心时闭口不言。
因为那时的翘威想得很明白:若他是个大人物,肯定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所以他没有提落水之事。
作为一个奴婢,他更不可能开口对一位皇子殿下讨恩情。
然而他如此考虑,却什么也没得到。
是不是他应该听童宪的画呢?
童宪今日提点,他未听,会不会有些生气,不再关照他呢?
翘威带着满腹愁绪不解,跟着其他小内官回到了分配给他的房间。
他后来看到比尚舍局好了不止半点的寝舍,忍不住自我安慰:至少这里还是好些。
至少他已经开始往前走了。
入夜时分,翘威突然从那位“离巧姑娘”手中得到了一份赏赐。
还迷瞪着的翘威掀开红布,被下头一排整整齐齐的黄金晃花了眼。
翘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印子,当时他心中没有欢喜,反而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