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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婉在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时, 在门口遇到了来找她的翟光。
“舅公?”
“有两句话同你说。”
崔婉请翟光落座,看着还有热水,便想给他泡杯茶。
翟光拒绝,他让崔婉过来, 与他坐在一起。
翟光仔细看着崔婉的气色,“九殿下对你可还好?”
崔婉唇角溢出半分笑,“叔父是听什么人说闲话了?”
“我只是听说九王与二妃感情甚密,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三个人的感情, 怎么可能会真的好呢?
翟光看着她,许久后才开口道:“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与我说。”
崔婉自如地点头,“好。”
翟光饮了两口茶, 突然压低声音小声说:“你父母的遗骸都已经在扬州安葬妥当。”
崔婉紧紧的摁住壶盖, 生怕自己双手脱力把东西给砸碎了。
“舅公……”
“你别动, 听我说完。我知你一片孝心,可天高路远, 你又如何祭拜?等哪天你有空, 找个借口回翟家, 叔父给你准备好东西,你再尽力为之。”
翟光说完, 回头又望了望四周。
他今日如此神经兮兮,实乃事出有因。
“最近也不知怎么, 用感觉有人在暗中盯梢。奉阳这段时间风声紧, 你或是日常行动, 或是与人行动,务必万加小心。”
崔婉点头,看翟光碗盏空了,连忙舒了口气说:“舅公,再喝一碗吧。”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翟光。
“不用了。”翟光轻轻推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九王在家中,可与你说过朝事?”
崔婉摇头,“我从不与他说这些。”
“不说也好,但……”翟光是不希望崔婉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试着透露了一些,“这半年来,陆陆续续有几家寒门投奔三王。自你嫁后,咱们家,也属于三王一派了。”
崔婉皱起眉,因着父母的事,她对于党派之事,总是觉得不安,“这样,真的可取吗?”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翟光叹了口气,“这么一大家子人,身在其中,又有能力,哪能不为上为下地考虑呢?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得为后人烧出丁点光亮出来啊。”
崔婉看着他的鬓边,居然已经全是白发了。
“只不过这些跟咱们这一脉没关系。”翟光看着崔婉眼里隐隐有泪光,倍感窝心。他安抚她说:“咱家人丁单薄,就我同你——你已经做了你不该做的,日后若是再有翟家人找你,别管是谁,你直接轰出去。咱们一个老,一个少,也不图荣华富贵,只求能有安生日子,好好地下盘棋。”
崔婉忙不迭地点头,“下棋好。舅公,我还答应过您,一定要给翟家赢回来第三个棋圣呢。”
翟光一听,又想起来,“好久没同你对弈了,咱们走一盘?”
“诶。”崔婉求之不得,转身就要去拿棋盒。
……
杜沣出问章宫时,不仅饥肠辘辘,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一瘸一拐地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先回了衙门交令,才租了辆软轿回家。
他刚到门口,刚好看到父亲杜岩松恭敬地送甘廉上轿。
他赶紧下来,快步走到杜岩松身后朝甘廉拱手而礼,“右相。”
甘廉“唔”了一声,坐好后打起帘子看着杜沣说:“你如今在礼部,可还快活?”
杜沣张了张嘴,笑道:“办事当差,哪里都是一样,小子不挑。”
“可你现在身处的这个职位,难免有些屈才啊。”甘廉倒笑得比他还要爽朗,“杜沣啊,你已将近而立之年,总得做些有担当的事,才不枉你父亲的栽培,和你兄弟的信任。”
杜沣把头压的更低,不吭声了。
杜岩松撇了他一眼,朝甘廉歉意地说:“老师,这个不开化的孽障向来不是什么受抬举的人,您莫生气。”
“哪里的话?”甘廉撒手,把帘子放下,示意轿夫“走吧”。
杜岩松恭敬的姿态,一直维持到甘廉的轿子在街尾消失。
他回头看着仍是躬着身子的杜沣,故意咳嗽了一声。
杜沣就像是听到讯号一般转身给他让出来了路,“父亲,右相今日怎么会来咱家?”
“前面栽的花开了,是以请他老人家前来观赏。”杜岩松说罢一撩衣摆,大步走在前头。
杜沣连忙跟上去,“可是西苑那株?”
“嗯。”杜岩松眯了眯眼睛,看着天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抬手吩咐旁边的老奴,“快,去把我的花放回屋子里去。”
等奴才们都走光了,杜岩松才黑着脸问杜沣,“你怎么让长芳殿下罚跪了?”
杜沣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失手,打破了他的一个瓶子。”
“你……”杜岩松被气到了,“平日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谨言慎行,你怎么就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