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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赵虞早早起身,来到了陈太师歇息的屋子,不曾想却在屋外看到了好似正在锻炼身体的老太师。
只见这位老太师仅穿着单薄的衣服,单臂一上一下,缓缓举着一块石锁。
据赵虞目测,那一块石锁至少六十斤重以上,一般成人倘若要单臂将其举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这位陈太师倒好,别说身形,就连那抓着石锁的手臂亦一晃不晃,可见基本功是相当的扎实。
再想想,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尚能举重若轻地举起重达六十斤以上的石锁,这让人不禁好奇这位老太师年轻时究竟有多么的勇猛。
也难怪就连其义子薛敖都表示,就算老太师年轻三十岁,他也没有把握能稳胜。
“毛兄,老大人这是?”
见一旁站着毛铮与两三名护卫,赵虞凑了上去。
“……”
毛铮神色微妙地看了一眼赵虞。
自昨日陈太师向他点穿赵虞是‘心中有鬼才不敢认作其义子’后,毛铮心中对赵虞的评价就有所降低,毕竟他昨日可是好心好意去劝说,谁曾想竟换来赵虞的虚情假意。
只能说,毛铮真不愧是叶县毛公的儿子,尽管心中对赵虞已有些看法,但依旧儒雅地回答了赵虞的疑问:“老大人但凡有空闲,便不疏于晨练。……那块石锁是老大人问贵寨的人要来的。”
“哦。”
赵虞恍然地点点头,旋即转头看向那位正在抡石锁的老太师。
说实话,他此番前来,就是想问问这位老太师几时离开昆阳前往叶县,没想到这位老太师居然在他山寨里晨练上了。
看这架势,仿佛要在山寨里多住几日的样子,这让赵虞倍感头疼。
而此时,陈太师也注意到了赵虞的到来,随着‘砰’地一声轻响,将手中那块石锁放在了地上。
从旁一名护卫见此,立刻捧着一块干布走上前:“老大人。”
“唔。”
老太师接过那块干布,擦了擦身体以及腋下,旋即面带笑容,朝着赵虞与毛铮这边走了过来。
见此,赵虞连忙躬身行礼:“老大人……”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就见老太师笑呵呵地说道:“周虎,这山中灵气充沛,老夫准备多住几日……”
赵虞面具下的脸色微微一僵。
不得不说,眼前这位老太师,无论到哪里都是众人巴结奉承的对象,但是对于赵虞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他巴不得赶紧将这位老太师送至叶县,早早结束‘向导’的使命,可谁曾想到,这位老太师居然想在他山寨多住几日。
还说什么灵气充沛,赵虞在这山上住了好些年,可未曾感受到什么灵气——虽然空气确实不错。
『看来混不过去……』
看着那位老太师笑吟吟的模样,赵虞的额头不禁渗出了一层汗水。
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位老太师之所以想‘多住几日’,根本不是什么‘此山灵气充沛’的关系,而是在等他针对‘是否答应做其义子’之事做出答复。
“……你不会不欢迎吧?”
老太师笑呵呵地问道。
赵虞按捺心中的烦躁,强颜欢笑道:“老大人何出此言?老大人愿意在这多住几日,乃是我等的荣幸……”
听到这话,老太师满意地哈哈大笑,甚至还转头对毛铮笑道:“子正,老夫说什么来着,多住几日亦无妨。”
毛铮笑而不语,旋即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赵虞,可惜赵虞此刻正在暗暗骂娘,不曾注意到。
片刻后,待众人一起用过早饭,老太师笑着对赵虞说道:“周虎,你替老夫将昨日咱们遇到的那群孩童召集起来,老夫要好好教教他们‘邪不胜正’的道理。”
赵虞暗自无奈,唯有唤来邓柏、邓松兄弟二人,命他们将寨里那群顽皮的小孩召集起来。
之所以这事要找邓氏兄弟,那是因为这兄弟俩当初就是山寨里的孩子头,凭借着与赵虞的关系,没少在寨里顽皮捣蛋,直到后来岁数逐渐大了,且近两年又在郭达的提拔下当上了‘寨禁’的卫队长,这兄弟俩这才逐渐变得稳重,摆脱了曾经那副‘熊孩子’般的作态。
不多时,山寨里的孩童就被召集于山寨外的一片空地,再次玩起了‘官兵与山贼’的游戏。
只不过这次,某位为老不尊的老大人,他以‘一名路过的官兵老卒’的身份,自告奋勇地成为了扮官兵的那群小孩的‘首领’,率领着他们将另外那群扮黑虎贼的孩童锤地哇哇直叫。
期间,奉赵虞之名加入‘黑虎贼’一方的邓氏兄弟,也尝到了老太师拳头的滋味,享受了一番与陈门五虎相同的待遇。
在这位老太师的干预下,黑虎贼很快就被官兵打得节节败退。
这种人为的干预,激怒了扮黑虎贼的那群孩童,这些顽皮的孩童不顾赵虞这位真正的黑虎众首领就站在远处观瞧,指着陈太师就‘死老头’、‘死老头’地叫骂起来,看得赵虞也暗自替他们捏一把冷汗。
当然,这几个口无遮拦的小子,最后还是被陈太师锤地满头是包,再也不敢恶言恶语。
看到这一幕,赵虞忽然想到了薛敖。
他觉得,以薛敖那种‘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性格,估计年幼时绝对没少挨老太师的揍。
揍过那群顽皮的熊孩子后,陈太师便让那些孩子围坐在他身边,而他也像那些孩童一样,席地而坐,向这群涉世不深的孩童讲述何为官兵、何为山贼。
鉴于这些孩童还年幼,陈太师在讲述道理时也讲地很浅,只说官兵乃保家为民,而山贼则是无恶不作的歹人……
期间,或有一名孩童打断道:“老头,你说的不对。……当初有恶人攻打昆阳,是我黑虎贼保护了县城。”
从旁,亦有其他不服气的孩童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还有童谣呢。”
说罢,几个孩童就唱了起来:“昆阳北、有山寇,退叛军,护民佑。”
陈太师捋着花白的胡须,微笑着听着这童谣。
半晌,他笑着问那群孩童道:“小娃儿,你们说的黑虎贼,它当真是山贼么?别忘了,你们口中的黑虎贼,它的首领可是颍川都尉,是官兵!……真正的恶贼,他们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杀起人来亦不眨眼……倘若你等遇到这些败类,那可就糟了,他们会杀死你们的父母,抢走你们家中值钱的东西,甚至于连你们这群小娃儿也不放过……”
随着老太师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群曾经以‘贼’为荣的小孩顿时吓地面色苍白。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只见过‘黑虎贼’,可不曾真正碰到过其他的山贼。
大概一个时辰后,这些顽皮的小孩,就逐渐被老太师纠正了错误的观念,哪怕其中几个‘崇拜周虎’、‘崇拜黑虎贼’的孩童,也在陈太师说出‘黑虎贼不是贼而是官兵’的那一番话后,亦动摇了一直以来的信念。
事实上陈太师倒也说得没错,黑虎众如今早已逐渐摆脱了‘山贼’的形象,尤其是在昆阳,当地百姓看黑虎众跟看县卒没什么区别。
而在此期间,赵虞则静静地在旁观瞧。
据他所见,那位老太师是真心想要纠正那些孩童的观念,可能是希望这群出身在山贼窝的孩童亦能走上正道。
抛开其他,赵虞着实尊敬这位老太师,毕竟以这位老太师的身份与地位,很难想象他会为了一群‘山民之子’花这般精力。
但即便如此,赵虞还是希望这位老太师尽早离开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对毛铮道:“毛兄,老大人逗留在此,会不会耽误了前往叶县拜祭令尊?”
毛铮淡淡一笑,说道:“无妨,家父的祭日是十月二十二日。”
一听这话,赵虞面具的脸色顿时一变。
什么意思?这群人准备住到临近十月二十二日不成?
虽说赵虞很清楚位高权重的陈太师根本没有空闲一直住在他山寨里,毛铮的这番话亦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老大人暂住在此,莫非让贤弟感到困扰了?”毛铮颇有深意地问道。
“当然不会,毛兄何出此言?”
赵虞颇有些心惊,他感觉毛铮话中有话。
当晚,毛铮笑着对陈太师道:“老大人,那周虎已开始有些疑神疑鬼了。”
“哈哈,这是当然的。”
陈太师捋着胡须笑道:“那周虎是聪明人,多智而近狡,老夫故意逗留在此,他必然生疑……就叫他生疑吧,虽老夫有心收他为义子,但他也需敲打一番……”
毛铮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乎,陈太师一连在黑虎寨住了三日。
每日白昼,这位老大人皆去与那群孩童玩耍,玩耍过后教他们正确的处世观念,认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中午、晚上则与赵虞、牛横、郭达、褚角畅快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几日下来,别说牛横,就连郭达、褚角等人在提到这位老大人时,亦不禁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那是一位可敬的老大人。”
唯独赵虞,这几日备受煎熬,搞不懂这位老大人究竟想做什么。
直到第四日的下午,即三月初九的下午,陈太师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便吩咐毛铮将赵虞单独请到了他暂住的屋子里。
“来,周虎,坐。”
片刻后,待赵虞来到屋内,陈太师招呼他在桌旁坐下,旋即笑着问道:“那日老夫提出想收你为义子,至今已过了三日,你考虑地如何了?”
『果然是这件事么。』
尽管赵虞不明白这位老大人为何死盯着他,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恐怕是混不过去了。
很显然,除非他做出答复,否则这位老太师恐怕还会在他山寨继续住下去。
想到这里,他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承蒙老大人看重,周虎受宠若惊,然而老大人身份非同小可,在下恐遭流言蜚语,不敢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