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泽洛特刻意向四周散发怒气。借此让法袍贵族、诸侯及其代理人默不作声。但是她的头脑依旧冷静。她的思考得出的结论是──没收领地。对方是地方领主,波瑟鲁领的土地终究属于波瑟鲁家。不过这种事并不重要。一连串的失误,导致吾女瓦莉耶尔差点丧命。虽然以此为契机,瓦莉耶尔似乎在初次上阵时展现出乎意料的成长。不过这与现在无关。现在与我女儿的事无关。在这场审判中,我是统治安哈特王国的莉泽洛特女王。就连受害的女儿也只是算计的要素之一,现在该思考的是王室该如何没收波瑟鲁的领地,收归直辖领。问题在于如何实现这个结论。不过就当下状况来看,要达成这个目标易如反掌。太愚昧了。因此波瑟鲁领必须没收。这就是莉泽洛特女王做出的结论。「不准。」于是她开口说道:「卡罗琳犯下滔天大罪,子女亦同罪。你尚未吊死那个孩子够让我吃惊了。你说那个孩子叫玛蒂娜吗?还要让她成为波瑟鲁领下届领主继承人?胡说八道也要有点分寸。」「正如陛下所见,我体弱多病。虽然在领地里没有公开,但是我已有丈夫,然而在身体还算健康时生下的孩子已是死胎。受病魔侵袭至此的身体已经没有指望再度怀孕。」赫玛还在自说自话。只要你早点在领地放出风声,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未来是由卡罗琳之女玛蒂娜继承领主地位。只要知道这件事,卡罗琳想必也不会发动叛乱。「事到如今,玛蒂娜已是波瑟鲁家一族仅存的继承人。」已经用不着担心这些事。你的担忧毫无意义。波瑟鲁家到此为止。心中冷漠的部分如此思考。「从结论说起吧。我决定将波瑟鲁领……」诸侯与及代理人想必会反对吧,但是这个状况很容易压制。早点结束这一切吧。「还请稍等,莉泽洛特女王陛下,在做出决定之前,希望您再多接见一个人。」站在右边的亚斯提公爵的声音响起。她的表情虽然认真,但在这时只是多余的麻烦。「是谁?」「我已将卡罗琳之女玛蒂娜带到王都。恳请您先见她一面。」事到如今又能如何?掀起叛乱企图出奔的蓝血之女,下场只有上绞刑台。事到如今见了又如何?不过亚斯提的建议有其分量。就算见她一面也无妨吧。「好吧,唤她过来。费时吗?」「她已经在准备室等候。不用多少时间。」如此低语的亚斯提对卫兵下令,前去将她口中在准备室等候的玛蒂娜带过来。就让我瞧瞧是个怎么样的孩子吧。我想到这里,依照亚斯提的个性推测──「……」手戴木枷,年约八、九岁的少女被卫兵带进女王大厅。她的眼睛让我感受到不像幼童该有的睿智。原来如此,这也难怪那个眼中只有才华的亚斯提会特别关照。她的意思是至少留下这个孩子的性命吧。「……」话说回来,这个孩子为何不说话?她不为自己求饶吗?我先是感到费解,这时突然察觉。「玛蒂娜,说吧。准许你发言。」「非常感谢您,莉泽洛特女王陛下。」双手铐住的玛蒂娜跪下行礼,对着我开口。她是在等候发言的许可吗?看来真的是个聪颖的孩子。「莉泽洛特女王,我虽然身为罪人,请允许我开口向您请求一件事。」「你说吧。」如果是这个孩子,饶她一命倒也无妨。不过还是得把她打回平民,消灭她的反抗心,只给予最起码的生活援助。(插图014)算不上什么麻烦事。然而玛蒂娜的要求让人吃惊。「我希望我的死刑由法斯特•冯•波利多罗卿为我斩首。」「……什么?」我不由得脱下身为女王的面具,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吾母的罪行无从狡辩。她不仅背叛王室,甚至企图投靠敌国。既然如此,我的死刑想必也是理所当然吧。然而即便是罪人,终究还是母亲。我希望至少能得到与母亲同样的死法。希望至少能保留蓝血尊严的死。虽然绞刑是耻辱,但是如果死于那位愤怒骑士法斯特•冯•波利多罗卿的剑下,与母亲走上同样的命运便不算耻辱。」虽然乞求斩首的言行可能已经是耻辱了。可能还不满九岁的马蒂娜如此呢喃。聪明的女孩。真是聪颖过人。教人舍不得杀她。亚斯提这家伙。对于才华爱不释手的坏习惯。「如果死于同样的方法,也许能在黄泉路上与母亲重逢。恳请您大发慈悲。」亚斯提大概希望我留下这个孩子的性命,保住她的贵族地位吧。但是我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这个孩子聪明过头了。她有可能东山再起,背叛王室。事先排除任何风险是我的一贯做法。「卫兵。允许波利多罗卿佩剑。立刻将卿寄放的剑拿过来。」可别小看我啊,亚斯提。我就保住这个孩子身为蓝血的名誉吧。但是还是要杀了她。对她而言这才是幸福。这是莉泽洛特的想法。这是个莫大的判断错误。莉泽洛特虽然执着于法斯特的身形与姿态,但是对于他的个性了解并不深。只是从英杰颂歌与战果报告见识到愤怒骑士在战场上有多么英勇果敢。但是亚斯提与他一起参加维廉多夫战役,同时监视他在王都别墅的生活,对于他的本性瞭若指掌。彼此的差距便展现在这场审判。※别闹了。「波利多罗卿,此处虽是女王大厅,特别允许你佩剑。」真的别开玩笑了。我静静地勃然大怒。要我用这双手砍下不到九岁的小女孩的头。如果刽子手是别人,那还无所谓。法斯特•冯•波利多罗还能安于当个旁观者。说穿了,法斯特绝非平庸凡人。千锤百炼的壮硕躯体,亡母灌输的骑士教育。虽然被安哈特王国的女性当成丑男,仍然心怀蓝血的尊严。法斯特应该就是这样的人物。但是在出生时参杂了些许的杂念。无论如何都无法屏除的杂念。如果我只是单纯的旁观者,也许还能够忍受。认为反正与自己无关,静观她的死。就蓝血而言,她是罪人之子。见到年幼少女面临死亡,我会发自内心感到哀悯,并且提议至少好好安葬她的尸身。也许只有这种程度的感想。但是一旦成为当事人,那么完全就是两回事。沸腾的血液直奔脑门。开什么玩笑啊,莉泽洛特女王。「我坚决拒绝。难道您要我法斯特•冯•波利多罗砍下这名纯真孩童的头颅吗!这是在侮辱我吗?」我激愤不已。愤怒的模样甚至让卫兵吓得差点失手把剑掉在绒毯上。我的脸庞就如同愤怒骑士这个名号一般面红耳赤。在场所有人。莉泽洛特女王陛下、法袍贵族、诸侯与及代理人。安娜塔西亚、瓦莉耶尔、赫玛、玛蒂娜。所有人脸上都浮现惊讶的表情。唯独亚斯提公爵摆出格格不入的表情吹起口哨。开什么玩笑啊,亚斯提公爵。凭你对我的认识,应该知道我会有多生气吧。「莉泽洛特女王陛下,我坚决拒绝。不,现在光是这样我也无法忍受!即使不是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杀死那个孩子!」我说出不讲道理的要求。在亡母的骑士教育下塑造成型的蓝血人格,以及继承于前世的道德价值观,两者维持奇妙的均衡。忍耐的分水岭构筑在濒临极限的界线,现在已经完全崩溃。对于这个世界的贵族而言,我已经成了莫名其妙又冥顽不灵的愤怒骑士。「波利多罗卿!冷静下来!」一位诸侯如此叫道。「这是要我如何冷静!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帮这个孩子!为何纯真的孩子快要被斩首了枣子读书 zhaozhi.us
第一卷 第20话 穷鸟入怀仁人所悯(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