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混账话出口,李承乾终于给自己惹了大祸。
太子的一言一行时刻有人盯着,原本这个太子就干得很差劲了,不是酒就是色,偶尔还杀一两个宫人泄愤或取乐,对敌人不是污蔑就是刺杀,自贞观九年长孙皇后逝世以后,李承乾完全变了样子,与当年那个温文识礼,勤学谦逊的东宫太子判若两人,仿佛被恶鬼上了身似的。
恶劣的言行君臣能忍则忍,李世民疼爱这个嫡长子,孔颖达,褚遂良这些当世大儒不停地往东宫里送,只指望李承乾能够迷途知返,痛改前非,而朝臣们,则只能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青春少年时期的叛逆,毕竟大家都年轻过,年轻时也没见几个太懂事的,谁没当过几年人渣呢?待到过些年岁,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又或者,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扇了几记耳光后,男人都会懂事了。
君和臣都在自己骗自己,都觉得李承乾属于那种还可以抢救一下的病人。
可是,李承乾说出“杀五百人,岂不定”之后,知道此事的张玄素,李世民心都凉了,只觉一盆冰水都头淋到脚,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森寒之意令人悚然惊骇。
李承乾出生于武德二年,今年正好二十四岁。
这已不是有资格年少轻狂的年纪了,在这个人均寿命并不长的年代里,二十四岁的男子早已懂得了一切该懂的事,礼义廉耻这些做人的基本准则早应深植人心,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男子,说出“杀五百人,岂不定”的话,李世民和张玄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借口原谅他。
典型的残暴不仁的昏君暴君之言,李世民只觉得心如针扎,李承干的一句话,将他多年对儿子的培养教导付之一炬,心血东流。
这样的人,如何能当皇帝?
甘露殿内,李世民与张玄素四目相对,二人的目光同样的苦涩。
半个时辰后,殿外终于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李承干的身影在殿门外矮了一截,伏首惶恐道:“儿臣承乾,奉诏拜见父皇。”
……
太平村。
村东面四里有一座矮山,山无名,但常有野兽出入,往年年景不好时,那座无名的矮山便成了村民们的粮仓,下套,挖陷阱,设兽夹,或是弓箭,削尖的竹竿等等,用这些工具多少总能打几只锦鸡或是野兔,运气好的话猎一只狼或一头狍子,算是开了利市。
今日李素也打猎,当然,属于闲得发慌吃饱了撑的那种打猎。
作为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无聊时祸害一下食物链下层的动物,人类表示毫无愧疚。
同行的不止李素一人,这次带上了李治和小兕子,后面跟着二人的亲衞和李家的部曲,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打猎是大唐的时尚运动,当然,属于权贵阶级的,平民打猎只为填饱肚子,粮食有保障时,百姓一般是不会去祸害动物的,人与自然界的互相依存关系,百姓比权贵做得好多了。
这个年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匮乏了,权贵不事生产,不劳动,而且客观的说,也没几个喜欢读书的,大把的空闲无聊时间如何打发?当然是荒废蹉跎青春了,不然能干嘛?
李素和李治显然也属于闲得发慌的那一类人,一大早李治领着妹妹进了李家的门,以李素的懒散性格当然不会太花力气招待他们,毕竟大家这么熟了,所以李治进门逛了一圈后,发觉……李家也很无聊,于是兄妹二人托着腮坐在前堂里唉声叹气,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李素看不下去了,只好带二人去打猎。
领着原地满血满蓝复活的兄妹二人,李素叫下人准备了弓箭,刀剑,长矛,大网等物,许明珠怕兄妹二人受伤,又从家里取出两副小号的皮铠给李治兄妹穿戴上,一群人前呼后拥一副征讨水泊梁山的架势浩浩荡荡进山,看起来活像一群给英雄人物当垫脚石的炮灰,李素作为主帅都对此行很没信心。
山涧泉水潺潺,鸟鸣花香,处处幽远宁静,风景美不胜收。
李治边走边喘息,小兕子则被亲衞搭了个简易的软轿抬着,一行人走得不快不慢,大家都对成绩没什么野心,也不在乎能不能打到猎物,以游山玩水为主。
“子正兄可知,昨夜宫里出了大事……”李治喘着粗气搭话。
“什么事?”李素心不在焉地回道,眼睛却四下张望。
风景虽然不错,但不宜居住,唯一的优点是空气好,可是抛开野兽不提,光是山里的蚊子就能把人咬成满头包的西天菩萨,而且山上大树遮荫,采光也差。
摇摇头,李素悻悻放弃在山里盖个小别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