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隐约听见了琨华殿前的声音,更不敢上前,一并跟着宋怀玉,远远地在地璧后面立着。
席银一个人,周身毫无遮蔽地曝露在月下,如一朵受不得冷的暖季花。
从她开口时起,她已不自觉地站到岑照与张铎中间。
而在那个位置上,由于她完全不归属于张铎和岑照任何一个人,所有有心刀和无心的箭都会肆无忌惮朝她扑去。
张铎忌惮那些并非来自于他,且未必受他所控的杀意,想着,竟一把扣住席银的手腕,将他带至面前。席银脚下原本就不稳,这一抓拽扯得她一连踉跄了好几步,几乎是的撞入了张铎的胸膛。胸口那一双柔软的乳|房,紧紧地压在了张铎的手臂下,张铎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妥,忙将手臂挪开。谁知竟刮到了她的乳尖。
席银觉得头颅内有些如同藤曼一般的东西,潮湿地苏醒过来。
肩胛骨陡然耸硬,她像一只被人拎住了脖子的猫一样,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丝颤声。
大风天的夜中,人的五感本就被风中的寒气逼得敏感异常。
张铎根本不敢与席银再在这干净的穹顶下对峙下去,狠心拽着她的手腕,几乎顾不上她的踉跄,将人一路拖进琨华殿中,不作丝毫的喘息,径直将她逼到了观音像后的墙壁前。
席银头上束发的金钗跌落,流瀑一般的长发迎风散开,有些横遮眼目,有些钻入口鼻。
她狼狈仓皇地抬起头,用舌头嘴唇内外滑舔舐,试图将口中那些桎梏她言语的头发吐出去。奈何,舌头和牙齿绞缠混乱,非但不如意,反而绞入牙齿缝,她不得已,试图伸手去整理。然而,手臂刚一抬起,就被张铎锢住,一把摁在了墙壁上。
席银被口中的头发呛住了,一连咳了好几声。
张铎伸出另外一只手,抚在她的脸颊处,用拇指试着力,将她的头发一点一点地从口中剥了出来,席银半张着嘴仰起头,试图去迁就他的动作,喉咙处那类似于吞咽一般的动作带着一段天生勾魄的淫|靡媚态。
就范于他威势之下的艳鬼,哪怕偶尔逃脱禁锢,显出吃人的本身,竟也有就地反杀他的意图,淫|靡之美张牙舞爪,一把就掐住了他下身的要害。上回,她也是这副模样,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混着头发,从口中吐出零星泛着白沫的口津,就把他沉寂十几年的人欲,一瞬之间,全部点燃。
情欲从来都不是高贵的,身陷欲望之中的人,没有哪一个不狼狈仓皇。
十几年来,张铎一直耻于感受自己身上的情欲,然而此时,却忍不住低头朝下身那蓄势昂扬之处看去。
《法句譬喻经》上说:
见色心迷惑,不惟观无常;愚以为美善,安知其非真?
以淫乐自裹,譬如蚕作茧;智者能断弃,不眄除众苦。
心念放逸者,见淫以为净;恩爱意盛增,从是造牢狱。
觉意灭淫者,常念欲不净;从是出邪狱,能断老死患。
昼夜念嗜欲,意走不念休;见女欲污露,想灭则无忧。
他竭力地回忆着这些经文,细到字形笔划,企图让其将脑中那团混沌东西冲出去。令身下那块痛得他恍惚的肿物平复。
然而却是徒劳的。
事实上,他从来不认可这些荒诞的经文,只是尽管位极人间,他该大开畅快之门,却还是破不了自己观念的桎梏而已。而这层桎梏,关乎他人生的气数,阳寿,以及此生所有,不堪流露的喜怒哀乐。
他并不认为女人是邪狱,也不认可女人是他自负的茧衣。他只是从来没有遇到一个,他真正喜欢的人而已。
“滚……滚出去……”
不得已,他只有逼她走。
然而自己却愣愣地没有松手。
“出去!”
席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你哪里是要我走的样子。”
她说完,转了转几乎被他锢死的手腕。
“松开吧……你下面……”
她想说他下面的勃起之地,抵着自己的小腹了。
然而,看着他红得发亮的耳朵,她又说不出口。
就好像张铎一直不愿意凭着本性凌虐席银,席银也不想自己的话语之中,带出一点揶揄的味道。
哪怕在这一件事情上,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不懂如何跟一个女人开始行房,甚至不大了解他自己的身子。
好在他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听话,席银说完,他就松开了手,但却又半晌放不下来,踟蹰地僵在席银额前。
眼底的神色是……惶然?
“你每日要的冻水,是不是用来……浇它的。”
“不是!”
他像个呆子一样,梗粗了脖子。
“那是用来…”
席银话没有说完,忽被张铎一把搂住了腰,好像急于破解尴尬一般地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然而,手拂过她的下身时,竟然触碰到了一滩温热的黏腻,沾在她的绸裤上。
席银感受到了张铎的手从私密处拂过,拨开了阴|唇,翻向一边,黏在不知什么时候湿透的裤料上,她将才仅剩的一点点理智和勇气彻底崩塌。
“我…我把它擦干净……”
张铎将她放到榻上,拇指和食指碾捏着刚刚粘上的黏腻,“擦干净?然后呢。”
“然后…”
“之前让你写来交给朕的东西,你写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
“席银。”
他突兀地打断她,“说实话,你在这个时候说的话实在太伤我,但这二十八年,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我不懂女人的感受,也不知道你们求什么,所以我这一次不堵你的嘴,之后你想说什么,可以说。”
席银背脊僵硬地躺在床上,“我……能说吗?”
“能。”
她听完闭上眼睛,脚趾头突然地抠紧,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一般,张铎没有出声,压抑着情绪,静静地等着她。
“我…不想自己脱…”
良久,她终于开了口。
“什么……”
“以前在乐律里,他们一喝醉酒,就让我脱衣裳…我不脱,他们就拿酒泼我……我剥过自己一次…我…”
她说着,不禁抱着被褥,慢慢地蜷缩起来。
张铎低头望着她,沉默了须臾,忽道:“手臂伸开,我帮你脱。”
他说完,弯下腰来。“还有腿,也撑开。”
打实来说,张铎的动作实在是笨拙,脱去她的对襟之后,面对那身绳带繁复的抱腰,便一筹莫展。那双雪白的乳|房,就在薄料之下,连那小巧的乳|头轮廓,都已依稀可见。
但张铎克制住了扒扯的欲望,没有弃掉刚才的应诺,曲了一腿在席银身边坐下,坦然道:“怎么脱,教我。”
彼此袒露相见时,席银终于彻底地看见了张铎那副伤痕累累的肉体,她也终于懂了,自己时常感受到的疮痍暗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来的。
无暇的雪肤白肉,挨上惨烈的躯壳。
荒唐淫|荡的本性,撞上赤诚坦荡的欲望。
席银在恍惚和疼痛交替混乱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张铎的背脊。她的手很凉,每抚过一道伤疤,都令张铎浑身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