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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雪蔽月,苍郁的雪松林下分外冷清。明月如水,从梢头直至中宵独上,一直冷漠注视人间。
无埃雪衣白衣浸血,抱着雪镜风冷冷立于风雪之下。那柔和银辉洒满整个松林,亦洒落他一身,仍无法夺去周身迫人渗骨寒意。
无埃雪衣一动不动伫立,眼睛像虚空一样荒芜,明明是永隽不变的俊美容颜,却给众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袭带血的白袍,那双苍劲泛青的手,都是一种将痛苦吐噬在内心最深处,再反即压抑不让它冲破牢笼的凄冷。
雾色冰冷罩下,无埃雪衣惊蛰咳嗽,冷冷道:“既然来了,便显身吧。”
月下冷松纷乱如雨,残枝败叶堆簇地面,枯哑而无生机。这时一道足不点地,并末发不出一丝声音的青衣道人缓缓踏雪而来。他步履稳定,丈地为寸,每一步便是不多不少的七寸。
其实方才他早已驻足丈外许久,默默陪着无埃雪衣静立了几个时辰。
“当真是痴儿啊……事已致此,就将她交给老夫吧。”青衣老道没有靠近他,只是望着月中天上,幽幽叹息了一声。
无埃雪衣置若罔闻,他垂眸牢牢地盯在抱于手上的雪镜风的脸目之上,像是就此一眼便能够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更恨不得一夜之间与她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此时雪镜风身上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灧红衣衫,染色浅紫罗兰烟罗衫,逶迤红色拖地烟笼刺绣水裙,身系软烟罗,外罩一件金丝薄烟深红轻纱,真有点粉腻酥融娇颜欲滴的喜庆新娘的感觉。
青衣老道视线观注着眼前的一白一比的绝世壁人,久久失神,说不出话来。
无埃雪衣的手很美,指如削葱雪白玉色,他捻起雪镜风洗净回复的黝黑发丝细心地滑过,感受那属于她独有的感受,半晌他才轻语道:“风儿,这一套喜服是我吩咐金陵十二绣娘在你成亲前便做好了,可是你却选择娶了别人,所以只能一直由我继续保存着,来不及让你穿上,现在就当是为了完成了我一个愿望,穿一次给我看好吗?”
青衣老道闻言心中揪然,亦了然道:原来是传说中的金陵十二绣娘做的。怪不得他觉得此衣物穿上如缕薄纱,轻如浮云。想到书中曾提过在天山的雪蚕十年吐丝一次,单单收集一次便要上百年才能制作一件衣服,可想而知有多珍贵,更难得是的它穿上身冬暖夏凉,防雨抗雪,不浸于水中。
无埃雪衣凑近她的脸,樱唇带着点点光泽道:“风儿,你很美。”
他抬起雪镜风的脸乌黑的长发披在那圆润肩头,面容清美,眉入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
无埃雪衣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地垂着,随着风吹而轻摆,仿若云一般轻缓,月一样柔和,他突然微微一笑道:“缘起,缘灭,许是情深,却奈何缘浅。”
青衣老道略显清癯的脸上泛着红光,两道弯月眉压在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上,显得十分深沉,他仙风道骨地伸手,接道:“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你放手吧。”
无埃雪衣神情一凝,半晌后,他轻轻一笑,那笑容是那般澄明而辽远,就像是飘浮在九天之上的绝凋之花。
“佛说,每一颗心生来便就是孤单而残缺的,我原想着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但是却偏偏阴差阳错在遇到风儿时使它圆满了,可是如今我才恍然前事,原来我不是疏忽错过,而是早就注定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雪镜风闭着眼由着无埃雪衣细致轻柔地一寸一寸缓慢地探索着,而无埃雪衣终是无法忍耐倾身吻了上去,这一次不再是轻尝则止的浅吻,而是深深地摄取,炙热地纠缠,想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印下他的烙印。
松林飒飒,寒月凄冷。
“我将我的命交给你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将麻烦你了。”
青衣老道望着他面颊青紫无光,原想再劝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悲凉地闭上了嘴。
“放心吧,辅助她是本道的义务,你且安心去吧。”雪镜风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突地跳动着,梦中繁杂交乱的画面像是一张张崭新的照片,断断续续,却又清晰无比,突然所有场景一变,她的眼前出现着一抹修长隽如神的身影,只是那道白色如雪的身影没有转过头来,却渐行渐远……
她双眸紧闭,眼睑微微跳动,思绪退到一片慌乱杂乱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没有风,只有黑暗,暗沉如墨,乌云仿似盖顶聚集,突然扯出一道电闪雷鸣的光亮,生生映照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她反射地动了动手指,口中虚弱地念了一声:“雪衣!”
她感觉到身体内那熊熊炙热的血液翻滚着,像是暴晒在太阳底下,浑身湿透,汗津津地粘在身上,如同蚂蚁啃噬骸骨,竟然又变成了另是一种战栗到极致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