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洪宪帝陵(1 / 2)

镇墓兽 蔡骏 2369 字 3个月前

太阳出来了。

五色旗猎猎飘扬,官道上来了一队人马,全是荷枪实弹的北洋军。士兵们拉开枪栓,蹲下来瞄准射击。

两个刺客见势不妙,立即潜伏在雪地。

秦氏父子分不清是敌是友,反正总比被刺客杀了强。他们冲到迎风招展的军旗前,说明自己不是坏人,祈求军队去追杀刺客。士兵们不太相信他们的话,反而用刺刀威胁父子俩老实点。

“秦北洋!”

林立的步枪与刺刀间,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警服,留着两撇小胡子,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北京警察厅探长叶克难。

京西骆驼村外的雪地上,叶克难遥望枯黄萧瑟的香山,太阳照在他的侧脸上,也照在那对浑身是血的父子身上。

他吩咐医护兵来给秦海关包扎伤口,抓紧十六岁少年的肩膀,问出了什么事。

秦北洋先是语无伦次,嘴裏嚷着:“刺客!刺客!”

“什么刺客?”

“灭门案……他们回来了……两个刺客……报仇……”

叶克难听懂了,不由自主打个冷战,立即命令士兵散开队形搜索,协助捉拿重要凶犯。

“叶探长!请受老秦一拜。”

秦海关跪在雪地感谢叶克难的救命之恩。

“客气个啥,我不是专门来救你们的!”

叶克难皱了皱眉头,捶打秦北洋的胸脯,感觉这男孩竟比自己还高了。

秦氏父子你一句我一句,才把雪夜“尸变”,棺材里飞出两个刺客,一路狂奔逃亡的过程说清楚。老秦找到那匹累死的马,说要给它挖墓安葬,是这匹马救了他爷俩的命。

一小时后,士兵们收队回来报告,并未发现刺客踪迹,他们又像魂魄般消失了。

时隔数年,叶克难已是京城闻名遐迩的侦探。

关于六扇门传人的破案事迹,早已被文人们写成小说登报连载。在他经办过的许多案件中,除“宋教仁案”这样的政治事件外,最玄妙的并尚未破获的,就是宣统元年的德租界灭门案。当时,整个天津都在通缉凶犯,大街小巷贴满两个刺客画像,结果却一无所获。

遗留在杀人现场的凶器,还在警察厅的保险柜里——象牙柄的锋利匕首,刻着彗星袭月的螺钿装饰。叶克难分别请北京琉璃厂的刀剑师父、象牙雕刻师父、螺钿师父看过,都说这器物的做工相当精良,但也难以判断出自何方。

京西骆驼村口,叶克难本不抱希望,那两个刺客,绝非普通人,一旦溜了,就像溪流汇入大海,枯叶卷入森林。不过,这番刺杀未遂,也算案情有了进展——说明两个刺客依然活着,年轻刺客脸上果然留了疤。并且,他们身手依然了得,居然能追赶狂奔的马车,还能在棺材中忍耐一整夜,绝非常人。最要紧的是,他们的目标,必是秦北洋无疑。

“叶探长,你怎会带军队前来?”

秦北洋凑上来打断他的沉思。

“我只是奉命行事,务必找到你们父子,就像七年前我找到了你。通过前清的内务府大臣,我又打听了好多人,才找到这个地方。”

“难道是……”

秦海关已猜到大半,霎时愁容满面。

“对,今年是洪宪元年。中华民国改成了中华帝国,大总统改成了大皇帝。历朝历代,皇帝登基,总有一件事是要做的。”

“修陵墓?”

“不错,普天之下,能够修建出跟前清一样标准的皇陵的,唯有你们秦氏父子。”

秦北洋抢在父亲之前提问:“这是你想出来的馊主意?”

“对不起,这是杨度先生的意见。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探长,在这北洋的天下微不足道。”

“我不干!”秦北洋还记得日历,“今天是1916年1月2日,不是光绪十六年。”

“对不起,七年前我跟你说过,我是个干脏活累活的。再见,保重。”

叶克难骑上一匹黑马,往北京城的方向而去,一溜烟没影了。

此时,秦氏父子已被军队包围。

有个军官取出委任状,以中华帝国内务府的名义,委任秦海关为世袭皇陵监督,并赏赐银圆五百块。

老秦措手不及,这历朝历代的肥缺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还有五百块银圆,不但足够还债,还能在京城买一栋大宅院。最重要的是,家族重操旧业,成为世代相传的皇家工匠,又能造一头新的镇墓兽了。

“爹爹,你不会真的心动了吧?”

“我们还有选择吗?”

秦海关说的没错,士兵们已拿枪口对准他们了。

一小时后,秦氏父子离开北京。他们被押解到保定府,跟军队骑马进太行山,距西陵不过数十里之遥。袁世凯担心公开兴修陵墓,会引起全国舆论反对,决定秘密修陵,必须在人迹罕至的山区。但要寻找龙脉,“点穴”确定金井位置,如今已无皇家风水师,前内务府大臣推荐秦海关可堪大任。

肩伤未愈的老秦说:“我就是一个工匠,懂个屁啊?”

话虽如此,他却带着大队人马,走进一条险恶山谷。时值隆冬,万物萧瑟,山中多有积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唯有野狼出没,时时半夜嚎叫。秦北洋裹着军用毛毯,骑在一匹战马上,仔细查看四周地势,总觉有几分眼熟。

秦海关边走边跟儿子说:“寻龙务必攀登山脉之巅,居高临下,观察山川形势。登上太祖山,经过少祖山、父母山,看龙的出身与剥换、行走,再经过多次反覆,穿山过峡,束气,遇到河川,入首。突起穴星沙交水会阴阳交配,化气结穴……”

“不对,爹爹,你在扯淡!这不是几年前,我俩为光绪帝的镇墓兽,上山找灵石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