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贵人

乾学州界，世家钟鸣鼎食，举目一片繁华，但边缘的小仙城，还是过着朝不保夕的困苦生活。

如同钱家这样的小家族，在通仙城尚可作威作福，但在乾学州界附近，备受压迫，也和普通的散修没什么两样。

墨画恍然间，又记起当初在大黑山，抓捕钱家老祖时，隐身在炼邪丹的山洞里偷听到的，钱家老祖对已死的钱家家主钱弘说的那些话：

“……这世间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修道界也是如此，散修受小家族剥削，小家族受中等家族压迫，中等家族又受上等世家压制。”

“换句话说，散修养着小家族，小家族养着中等家族，中等家族养着上等家族……”

“究其根本，全都是在吸底层散修的血……”

……

墨画震惊了：“顾叔叔，哪里有伱这么‘砍价’的？一刀就砍一半了？”

“五百一十。”

墨画：“听一个道友说的，他偶然间，恰巧打听到了罪修的线索……”

如今清州城是比以前更繁华了。

你那是叫一点么？

“你动作快点，若是被别人接去了，可别怪我。”

顾师傅又给墨画斟酒。

“若普及了阵法，一面阵旗，画上十六纹阵法，只能卖上三百枚灵石；”

一百多点不算多，但自己已经尽力了。

墨画连连点头，给顾长怀回复道：

“放心吧，顾叔叔，这个我熟，不会为你留下‘罪证’的！”

子时一刻一到，其中忽然光芒一闪，多出了一条任务。

“不亲身经历，不亲眼看过，没在下面活过，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顾长怀道：“五百。”

墨画是阵师，这些阵媒又是他从炼器谱上抄……“借鉴”来的，所以一眼就看明白了。

之后墨画和顾长怀，就开始“密谋”着，如何将这个悬赏发出来，又如何能发到墨画手里。

他没想到，顾师傅这么快就把阵媒炼好，还特意送了过来，显然对这件事极为上心。

墨画耐心等着。

“至少七百五十！”

顾师傅在一旁察言观色，见墨画小小年纪，目含悲悯，不由瞳孔微缩，又亲自为墨画斟了一杯果酒。

大川一怔。

狮子大开口，张口就一千点。

试着融入普通阵师的身份，与同门相处。

大川是孤山城土生土长的修士，从小就学炼器，很少离开孤山城，这次到了清州城，见了五品仙城的景象，觉得大开眼界。

“那万一……他真是散修呢？”大川弱弱道。

没错！

“这些事情，费时费力，还不会为世家带来利益，所以也就有了眼下的局面……”

顾师傅只道：“你不懂……”

这些阵媒，看着精巧，但结构也很简单。

此时还有不少太虚门筑基中后期弟子，正饿狼盯肉一般，盯着太虚令中的悬赏，偶然刷到这一条悬赏，还没来得及看，转瞬又没了，纷纷一脸茫然。

墨画一怔，有些意外。

“散修？”大川愣了下。

“但只要垄断阵法，一面阵旗，仅仅只需画上十一纹阵法，就能卖到三百。”

墨画心情复杂，神色有些怅然。

但却没有意识到，乾学州界周边的一些小州界，小仙城之中的修士，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顾师傅想了下，忽而摇头，皱眉道：“我也拿不准……”

墨画退了一步。

顾师傅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唏嘘。

墨画回到宗门后，有些心事重重。

顾长怀无动于衷，“这是让你明白，功勋来之不易，一分一点都十分宝贵。”

临别时，顾师傅只道：

“下次旬休之时，我差人将炼好的阵媒，送到清州城顾家本家，小公子有空自取便是。”

“即便都是炼气境，一千个底层修士，也比不上一个世家子弟的花费高。”

顾长怀叹了口气，之后就不理墨画了。

次日，子时一到，墨画连阵法都没练，而是早早地握着太虚令，全神贯注，盯着《悬赏箓》里面的任务。

顾长怀道：“没发现过这类罪证……”

车上，他的徒弟大川也在。

“这世间有些苦楚，世家子弟是永远不会懂的……”

“要不顾叔叔，您在道廷司翻翻案底，看看他还做过什么坏事没？”

顾长怀无语了。

“多炼一些阵媒，推而广之，既能赚到灵石，又能普及阵法，不是好事么？”

毕竟只是基础的阵媒，墨画试着画了几件，试着用了用，也就大致熟悉了。

墨画不解，“那它们贵在哪里？”

而那位小墨公子，只有筑基初期修为，看着小小的，弱不禁风的。

这种事，墨画做起来就很“专业”了。

马车中，大川颇为羡慕道：

“师父，清州城比我们孤山城繁华了好多……”

顾师傅目露思索，“我托一位堂兄，在族里打听过了，这位小墨公子，虽常在顾家出入，但似乎真的和顾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墨画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没做过悬赏，筑基中期的罪修什么价，我能不清楚么？”

墨画神识极其敏锐，只一刹那，就发现了条目中的“水牢术”、“隐匿术”、“阵师”……等字眼。

但他说的一些话，似乎又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顾师傅轻轻“嗯”了一声，但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考虑宗门、世家、传承、罪修邪修魔修，还有人贩子和邪神的事。

“他虽得上官夫人看重，但似乎也并非上官家，或是闻人家的亲族。”

离开之后，顾师傅在清州城内，采办了一些炼制阵媒的材料，便乘车返回孤山城了。

大川错愕，神情不解。

顾师傅目光微凝，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墨画那澄澈而悲悯的目光，口中低声喃喃道：

顾长怀沉默了许久，才回复道：

顾师傅叹道：“贵在‘身份’两个字上。”

顾长怀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墨画有些惊喜。

大川很费解。

而后他又补充道：“我觉得至少值一千功勋！”

顾师傅挥了挥手，在仙鹤楼门口，目送墨画远去，微微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师父，您为什么，对那位小墨公子，如此客气？”

这小子，说得好像我在包庇他犯罪一样……

这修界不只有一个清州城，更有数不尽的孤山城。

“炼器成本更低，灵石利润更高。”

虽然他自己也是这么砍的……

顾长怀：“……”

……

“普通阵媒，是贫穷的底层修士在用，奢华灵器，是奢侈华贵的上层修士在用。”

过了一会，顾长怀回复了：

“坏事是做了不少，在山上杀过人，在渡口抢过劫，贩卖过违禁的丹药……”

“他入了太虚门，对外声称是个‘散修’……”

“这位小公子，或许真是我们的‘贵人’……”

顾师傅点了点头，叹道：“这是自然……”

“五百！”

顾长怀：“你说的那个‘道友’，不会就是你吧？”

“你还想自己定价？”顾长怀不悦道。

顾师傅微微侧目，打量着墨画的神色，忽而笑着致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