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金髓

小银鱼游走了。

墨画也不在意，趁着梦魇未破灭，河神殿未坍塌，继续翻找着祭坛，一瓶一罐，一烛一台都不曾放过。

可找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

墨画琢磨了片刻，心念一动，就自己坐了上去。

他感觉到，有一丝玄妙的感觉。

冥冥之中，恍若沟通了什么。

但也仅此而已。

“神道阵法？！”

“我年纪小，也不贪心，”墨画笑着道，“你分我点好东西就成。”

墨画轻盈落在地面，用金色小剑指着地上的黑水，“出来吧，我知道伱没死。”

只是这片刻功夫，墨画早已身形一闪，近了它的身，手中神念铸就的金色小剑，舞出了道道剑光。

而有了一整只河神的滋补，他的神识，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果然片刻后，黑水河神又出现了。

去一点一滴磨练神识，去吞噬一个又一个邪祟，水滴石穿般，一点点增强神识，以此破除瓶颈，真的是难如登天。

墨画悄咪咪道：“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白烟其实也不算干净，其中还是残留着不少本能的邪念，吞噬之后，不断侵蚀着墨画的意志。

顾安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小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们先回去？”

黑水河神瞪大双眼，“这是……”

这种道心的坚守，极其考验定力，但好在墨画已经习惯了，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了。

能斩之，却不能灭之。

怪物瞳孔几乎凸出，更加猛烈地挣扎起来。

魔物缓缓张开血盆大口，向前面的墨画，悄无声息地吞去。

只是可惜的是，因为种种原因，宗门内部好像断了神念化剑的传承，这些更高深的神念剑式，不知从哪来去学……

自己虽然能用神念化剑，将其斩得四分五裂，但也无法彻底将其灭杀。

身心一体，明澈如镜。

但头上有角，鱼头之上，口齿外突，獠牙翻卷，像是一只……羊的嘴？

狰狞巨口，将小小的墨画，完全罩住。

黑水焚干，邪气泯灭。

墨画也刚好按照惯例，再以这些邪念，磨炼自己的道心。

墨画也放心了。

河神表面上是死了，化为了一滩血水邪念，被墨画吞入了腹中。

墨画一只手攥着魔物的羊角，宛如黏皮糖一样，死死黏在它的脑袋上。

墨画却皱了皱眉。

就这样，他一边焚化邪祟，一边吸食神念，一边磨炼道心。

自己可是邪神化身，秉承的是大荒之主的意志。

你怎么会知道？

你一个十来岁的人类修士，怎么会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藏于暗处，借滔天邪念，遮掩天机的大荒主宰？

墨画却不愿与他啰嗦了。

黑水河神被墨画盯着，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几百年前那个剑修，杀伐虽强，但神念是孱弱的，所以还好对付。

只是尽管“吃”了这么多，十六纹到十七纹之间，还是隔着一层壁障，终究没能迈过去。

黑水河神心中震颤，此时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了。

“自然是……”

准备周全，墨画便原地打坐，神识沉入识海。

黑水河神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关键是这小鬼说谎，没有一丁点犹豫，真的是信口就来。

既是消化神念，也在彻底巩固道心。

能拨开天机迷雾，窥破邪堕因果，知晓大荒之主的尊名，就意味着，这个小修士，尽管修为低微，但已经站在了棋盘之上，有了下棋的资格，而非单纯是浑浑噩噩，受人摆弄的棋子了……

但现在形势不利，见识了神念化剑之威，心知不可力敌，黑水河神便道：

“是我冒失了，小道友，可否各自罢手？”

墨画直接动手，小手如铁钳一般，将黑水河神的脑袋，按在道碑上。

邪念猩红，被火红的阵法焚化，化为一丝一缕的白烟，被墨画吸入腹中。

此乃神明的核心禁忌。

墨画只是道：“你藏得真好，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黑水河神面容变幻，心中生出强烈的忌惮。

它的声音，和河神一样，带着些许水妖的异声，但却更厚重，也更阴沉。

识海之中，墨画聚精会神，闭目冥想，观想己身。

墨画心中轻哼。

当然，这种大实话，墨画是不会说的。

河神的邪念，让他吃饱了。

黑水河神狰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棋子再强，也只是棋子。

又是一阵天地倒悬，神念变换。

黑水河神邪念翻涌，立马挣脱了土牢阵法。

这似乎便是大荒邪神的神骸。

于大河一喜。

怪物挣扎着，痛苦嘶吼着，双爪向墨画撕杀而去。

墨画疑惑道：“你怎么不会死？”

“你不说算了，”墨画又打量了黑水河神一眼，有些无聊道，“我还要赶时间，只能先弄死你了……”

而这个小鬼，神念本身就强。

好在现在，只差一点了。

它不需要胜过自己，只需要有机会进入自己的识海，仗着不可磨灭的邪神意志，早晚有一日，会将自己“同化”。

无知小儿，口出狂言！

这数道神道阵纹，水准还很粗浅，纯粹是因为，显化阵纹的墨画神念足够强大，才能短暂限制住黑水河神。

一个是到了大荒之主这个层次的邪神，神念已然不死不灭，自己抹杀不了。

且不说，能不能从阴影中偷袭他。

大道的神髓。

“如果我发疯了，你们就用这根棍打晕我！”

“待会我会打坐，若是神色异常，目光变邪恶了，你们就用这条黑布，封在我的脑门上。”

好像到此为止了……

另一个可能，就是自己神识还不够质变，“神阶”比较低，所以抹灭不了，更高层次的邪神意志。

于大河又是一慌，忙看向墨画。

“不说话……”

墨画吃得有点撑。

“神髓”二字一出，黑水河神瞬间神色大变。

小渔村中发生的事，便是如此。

与之相比，还有些事要善后。

大荒邪神的某具“神骸”，通过邪道手段，污染并寄生于渔村中原本的河神体内，并以河神的神明之躯为温床，孵化“邪神化身”。

河神的脑袋，都被自己割掉了。

与此同时，墨画右手凭空一握。

有资格插手这盘棋局的人，哪怕看着再不起眼，也绝不可小觑！

黑水河神一念及此，目光惊恐，瞬间化作阴影，想遁入黑水。

“你想要什么？功法、道法、名声、权势、美色……”

但两个孩子，仍旧没醒来，只是皱了皱眉，想睁眼却睁不开，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墨画想了想，摇头道：“不急，我还有点事……”

黑水邪神被“消了毒”，神灭道销，只留下大量淡金色的神髓。

墨画再睁开眼时，发现顾安和顾全几人，正在神情关切地看着自己。

也是邪神看似寻常，但又最可怕，近乎“无解”的手段。

墨画微微一笑，目光之中，露出一丝锋利的剑光。

墨画打坐冥想，毫无防备。

一整只二品鱼头河神，就这样被墨画“吃”干净了。

它的神躯已被土牢阵法锁住。

不说话……以为自己就猜不出来么？

这尊黑水河神，应该便是大荒邪神的真正化身，只有二品境界，或许跟神骸还不一样。

“惊神式，破神式，斩神式，灭神式……”

小小的金剑之上，数道金光绽开，直接洞穿了怪物的头颅。

现在他吃饱了，而且还有点撑，便想着先消消食，巩固巩固，再退出识海。

其他人也都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神情戒备地为墨画护法。

“大荒之主，神明无量，三千大山，万众妖魔，你若不知天高地厚，坏了本尊大计，必永堕炼狱，万死难赎……”

墨画目光一闪，隐约还记得，自己推衍断剑因果之时，从当年那位剑修前辈口中，听闻到的一些剑招名：

否则仅凭二品邪神化身，根本奈何他不得……

“你若不愿舍弃肉身，也无所谓。”

其本源意志，自然也很难抹灭。

墨画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微微颔首，道：

话音未落，识海的正中央，古拙玄妙的道碑浮现，大道气息浮沉。

这缕光芒，照亮了墨画的眼睛。

它开始引诱道：“小道友，你神念之强，乃我生平仅见，做个‘人’，实在是屈才了，不若与我一同踏上至高的‘神明’大道……”

而这些淡金神髓之中，竟有几丝，异常纯粹，接近纯金之色，大道法则内敛，流转着璀璨而耀眼的光芒。

黑水河神觉得墨画很幼稚。

他的神识，也在一分分壮大。

“小安哥，小全哥，你们替我护下法……”

神念化剑，无比锋利。

棋手再弱，仍旧是棋手。

剑光凌厉，直接又将黑水河神“分尸”了。

什么时候，堂堂邪神的化身，意图抹灭一个人族修士的神念，要如此没有底气，如此谨小慎微，要用到“仅凭”两字？

黑水河神既怒且惊。

万般邪欲自心头涌起，也被墨画以坚定的道心压制住了。

黑水河神面容扭曲。

除非在更高品的境界，以更高层次的神骸，孵化更强大的邪神化身，依仗着神品和神阶的优势，以雷霆手段，强行将其抹杀。

这是“阳谋”。

整道黑影，由污秽的黑水凝成，幻化做一只漆黑水妖，看着和河神有点相似，也是鱼头人身。

趁它病，要它命！

墨画又“唰唰”连刺几剑，神念化作的剑气四溢，纵横切割，将一个大块头的邪念怪物，切得四分五裂，最终化为一滩黑水，瘫在地上，没了气息。

黑水河神眼皮一跳。

既然把他们带来，也要把他们平安带回去。

墨画怕自己被打疼了，所以才在棍子上缠了厚厚的棉布。

他将两个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既有茫然，也有焦急。他分不清状况，根本不知自己这两个儿子，到底是死是活。

墨画一脸不开心，“你偷偷钻入我的识海，畏畏缩缩地想暗算我，还问我想如何？”

怪物惊恐怒吼，伤势加重，动作也越来越慢。

而且推衍因果时，看到你藏在暗处，暗算了我太虚门的剑修前辈，哪里还不知道你这点坏水。

那这种邪神化身本身，便蕴含了邪神的本源意志。

就算偷袭了，也未必能重创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血河邪念渐渐被焚干了，缕缕神念烟气，也一缕一缕被吞噬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你的神髓！”

可墨画转念又想，看上去可能是“一点”，但谁也不知这一点里，究竟又隐藏着多少道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