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多少有点尴尬,我想闭上眼睛睡觉,结果睡不着,只好一直别过脸,看着舷窗外面夜色中的云层。周君彦一路都在看一本机场买的财经杂志。3个多小时之后,夜幕中繁星似的灯光勾画出熟悉的海岸线,飞机在纽约上空缓缓下降。
出了机场,周君彦要送我,我说不用,径自跳上最近的一辆Taxi,报出家里的地址。然后开始打电话,林晰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状态,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相信他真的能一走了之。他只带走了刚够一周换洗的衣服,可能用不了一周时间,我就可以让他再回到我身边。到那时候,就像小时候一个新学期开始,书和文具都是新的,心情也不会有一丝皱纹,可以把漫长的假期之前发生的坏事情统统忘记。
出租车拐进我们住的那条街,很远就看见那个属于我们的窗口里似乎有一点光亮。直到车子驶近了,才发现是对面房子的灯光投射在玻璃的反光。在那之前,我在心裏想了一百遍,每一遍想象中,那扇窗里都有温暖的灯光亮起。我在大楼门口下车,又抬头看了一次,仍旧是黑的。那时差不多是晚上9点半,大多数的窗口都亮着灯,各种颜色质地不同的窗帘后面,偶尔有人影闪过,只除了我们的窗口。出租车在身后开走了,我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上楼。走廊里的镜子映出我的影子,身上穿着在迈阿密买的新裙子和风衣,周君彦选的,不太象我的风格,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陌生,有一瞬我甚至没有认出自己,以为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新邻居。然后忍不住地惊讶,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大人,不管潜意识里怎么想,至少看起来完全是那么回事儿。
走到家门口,拿出钥匙来开门的时候,仍然在心裏念咒,“他回来了,他在家里。” “他回来了,他在家里。”但钥匙转动的声音很空洞,门后面是黑暗的房间,窗帘没有拉,一点月光和路灯的光线照进来,淡淡的光斑横在地板上。我关门,打开灯,发现房间里不同了,有些东西不在原处。“他真的回来过。”我出声的自言自语。玄关放钥匙和零钱的镍质圆盘上面放着一束牛皮纸包裹的白玫瑰,因为很久没有水分,已经完全枯萎了。旁边是一个大信封和孤零零一把钥匙。
钥匙就是林晰的,大门的钥匙。信封里装的是公寓的租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文件,除了他的几个签名,没有只言词组。房间里他的东西几乎全部拿走,衣橱里空出一半。“这样真的很酷。”我又轻轻的说了一句,很奇怪并没有觉得太伤心。林晰似乎第一次做了一件事,合乎我对他最初的想象,甩掉一个让他不开心的女人,甩的干干脆脆。那天夜里,我的脑筋似乎转的特别的慢,神经也很麻木。我花了很长时间站在卧室的穿衣镜前面慢慢的脱衣服,然后去浴室刷牙洗澡,直到自己在淋浴龙头温暖的水幕下面放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