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参商别(2 / 2)

挚爱 云五 3760 字 2个月前

后来的事便那样发生了,一个对你从未断过念头的男人,一个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的男人,一个可以改变你女儿命运的男人,一个能予你经济支持和保护的男人……既然当初无法拒绝他的帮助,今天又有何立场拒绝他的求欢?

这样不清不楚的过了一年多,慢慢也传出些风言风语,有相熟的大姐说“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他”。女人对男人总有那么两样武器的,再听到那些人前背后的碎嘴时,符爸便说:“要不……结婚吧?”

南溪不解问:“你们不早就是一对么?至少过了这么多年,爸爸都一直惦记着你呀,妈妈你不爱爸爸了吗?”

“爱?”南妈妈神色微讶,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半晌后自嘲笑笑,“你以为我像你还小啊?”她拉起南溪的手拍拍,苦笑道,“那时候要不是怀着你,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南溪伸手抱住母亲,本想安慰她的,却听她哽咽道:“我以为嫁给他,能让你过得好一点,没想到是我害了你……”南溪心裏猛然一沉,直到现在,她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无论她如何解释,母亲也不肯相信她和符清泉乃两情相悦。

因为她曾迫于形势,为女儿做过牺牲。

彼时她已是心如止水,却不知如今南溪仍是情思萌动。

晚间南溪偷偷电话符清泉,向他报告自己这边的情况,符清泉亦把他那边的所闻略讲了讲。南溪听得动容,半晌回不过神来,怔忡老久才问符清泉:“那现在怎么办呐?”

“什么怎么办?”

“爸爸和妈妈啊,妈妈这回真铁了心要离婚,我完全劝不得,也不能说你的好话,她一定要说你是花言巧语来骗我的……爸爸那边没气着吧?”

“还成。”

“什么还成啊,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符清泉笑道:“急什么,爸爸没气病,你也没跑了,我急什么?”

“符清泉!”

“小声点,别被你妈妈听到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手烫了。”

“什么?”

“晚上爸爸又摔碗,把我手烫了。”

“活该,谁让你不着急!”

“娘子好狠心呐!”

一句话险些把南溪呛住,半晌后符清泉叹道:“逗你玩呢,我爸是个躁脾气,你妈妈也挺倔的,一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律师那边我拜托他尽量先拖住吧。还有我明天就出差了,你记得每天要适量走动走动……”他一样一样的叮嘱她,小到晚上睡觉前要检查门窗、早上不要空腹喝豆浆,南溪虽不舍得他突然出差,却也无可奈何。

这不是符清泉第一次出差,也不是他第一次不在她身边,却是她头一次完全没了主意,头一次发觉,她如此希望他在自己身边。

甚至原来她埋怨他什么都瞒着她安排好,现在她突然想,如果能睡一觉,第二天起床发现符清泉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该有多好?

可惜也就是做做梦而已,梦醒了,南妈妈仍嘱咐叮咛,符清泉现在就算对她好,那也是口蜜腹剑,包藏祸心。因为丁看护是符清泉请来的,南妈总疑心他们串通一气,所以连丁看护也辞退了。因符清泉不在,南溪无聊得紧,闲得无事便回研习社去转悠。因为公演受到欢迎的鼓舞,研习社里现在是一派喜气,南妈听说锺教授安排南溪到苏州去演出学习,竟十分支持,南溪初时未想明白,到晚上吃饭时南妈再提起,才知道南妈一心要她离符清泉远远的,甚至说要陪她一起到苏州去住住。

符清泉不到一周就提前回来了,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家里两老一少,然而他回来也丝毫没有解决问题。符爸闹着要出院,符清泉见他能吃饭进食也能走路,只好接他回家,回到家里又觉冷清,一肚子怨气全发到符清泉身上。符清泉把公司的事稍稍整饬后便亲自来找南妈谈,不料南妈警戒得很,或者说经年累月下来对符清泉的不信任终于达到顶峰,无论符清泉如何剖白心意,她心裏的符清泉总是那个对她冷眼旁观、养不熟的鹰隼继子。

现在符清泉真正领教到当年符爸在南妈这裏碰到的钉子,她从心底担心符爸的时候,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然而一旦放手,亦转身得决绝。现今她全心只想和南溪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原来肯再嫁与符爸,一半是为了还债,一半是为了南溪。符清泉虽解开心中那块疙瘩,但涵养亦不至于好到能奉南妈为母的地步,于符清泉而言,他最大的让步,不过是放低身段请南妈回家,肯和她和平共处而已。南妈怨恨符清泉的却是他曾对南溪做过的那些,从事实上,符清泉毫无辩解的余地,他选择的时机总烂到透顶,第一次是在知晓南溪身世后,第二次更尴尬。符清泉无计可施,只好一再地强调父亲身体不好,希望南妈不看僧面看佛面,早日回家以免父亲病情加重。符清泉讲这样一番话,自然是出于一片孝心,却让南妈愈加肯定南溪的劝和是委曲求全。她认定这个,便再难回头,要与符爸离婚的念头更为坚决,符爸斗狠耍赖百般计策都用过,仍拧不过南妈的执拗,最后竟不得不签了字。

没多久第一批去苏州交流学习演出的同事回来了,锺教授问南溪要不要这时候过去,正好可以年前回来,南妈一力催促南溪去苏州,说那边剧团多氛围好,几乎是半挟持地把南溪带到了苏州去。

苏州离杭州并不算远,两小时的车程,城市的调子略有些区别,却同样是江南风味。入了冬,四处都有些荒寒的意味,柳条是枯褐的,护城河水是凝冻的,北寺塔孤寂地延向天空。

南溪到苏州这边,马上有几处剧团或曲社的同行来接待,南妈怕招待所条件不好,早早地做了准备,托人在老城区早早租下一套装修好的房子。南妈在家里收拾,南溪则和几位同行出门游览,苏州到底是昆曲的故乡,有经验的人沿着老巷那么一走,总能在林荫花木深处,听到几句婉转清丽的水磨调,在网师园附近恰逢有退休的老昆曲演员在教年轻演员排戏……这样的地方,一直是南溪做梦也要来的,然而等真的来了,却觉得说不出的孤清寂寞。

她掏出手机,调出符清泉给她装的那个地图程序,定位到她所在的地方,只有小小的一个红点。一再地把比例尺调大,等整个苏州城也变成一个小点的时候,才在屏幕上找到另一个蓝色的小人。

符清泉现在,也会看着红色小人想她么?

南溪头一次发觉,苏州和杭州,离得这样远。

第一个周末南溪就在昆博登台了,唱的是第三折,唱毕后照例向观众道谢,正准备回后台,忽觉台下剩下的一位观众有些眼熟。她定睛一看,竟有些像纪晨阳,灯光灰暗,她分辨不清。台下那人却站起身来冲她笑笑,这回确凿是纪晨阳无疑了。

纪晨阳剪了头,变成很利落的寸头,穿得也很随性,和他原来的形象相去甚远,却显得更有精神。南溪也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便只点点头,纪晨阳走上前来笑道:“我听声音有点像你,没想到真是,你怎么到苏州来了?”

南溪略解释两句,又问纪晨阳为何会在这裏,纪晨阳笑笑:“在工业园那边有生产基地,我今年都在这裏了。你刚来吧?”南溪不解,纪晨阳又解释说:“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周末我就四处乱转,到老城区看看园林,上个月发现有这么个地方,所以来听听,感觉也不错。”南溪哦了一声算作应答,两人便这么干站着,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半晌后纪晨阳问:“要不出去走走?我现在可是苏州通,给你当导游绰绰有余。”

南溪想起前些天听母亲说起的事,微有些耿耿于怀,摇摇头客气道:“今天有点累。”

“哦……你住在老城区里吧?那改天去金鸡湖那边看看怎么样?”

“再说吧。”

她一直这么客客气气的,纪晨阳终于明白她的意思,自嘲笑笑:“你也不用这么见外吧?我也就揍了他两拳,你也不用记恨到现在吧?”

“你何止揍了他两拳!”

“我下手不重啊!”纪晨阳疑道,“就我这种没练过的,两拳不至于把他打残吧?对了,他同学也经常要过苏州这边来看看生产的情况,你告诉他一声,我们大家一起聚聚,他知道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