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小嘴惊讶地半张,像是不敢置信李心霞会说出那样的话,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然后嫣然一笑,“但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戏子的地位可不能小窥哦,我妈妈的粉丝超多,再说,我们又攀上了李女士这样的亲戚,这就如同范进中举,连升几级,我们也做一回上等人。”
“只怕给你件皇袍也穿成了马褂。”李心霞白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口气中的嫌恶。
“那如果给你的孙子穿会成什么?”白雁手托起下巴,慧黠地噘起嘴唇。
李心霞双眼瞪得溜圆,她缓缓地抽了口冷气,“你怀孕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问话的语气和表情和康领导那天在医院里如出一辙。白雁以笑作答,小口小口地抿着酸奶。
“几个月了?”李心霞心神大乱,放在桌上的手指颤抖着。
“你等着抱孙子就好了,现在我要上楼好好养胎去。”白雁小心地按着肚子,故意走得极慢。
“吴嫂……”李心霞惶恐地大叫着,“快,把手机拿给我。死丽丽,别缠着我,滚远点。”
“汪,汪……”丽丽很委屈地从李心霞的腿上跳下来。
“哈,哈!”白雁直到进了卧室,才放开声大笑,笑到最后,有湿热的液体从脸上无声地滑下。
其实,李心霞的命门就是康领导,她害怕他对白雁好,害怕他和白雁之间牵扯很深。
她如同一个含辛茹苦把独子养大的寡母,对独子有着不可思议的偏爱,害怕媳妇会抢走儿子对她的关心,可那样的婆婆又很期待媳妇能传宗接代。多么矛盾的人生啊!
此刻,李心霞却被白雁的一句戏语给吓破了魂。她难道希望儿子一辈子无后吗?不是,而是她不希望生下她孙子的人是白雁。
这份婚姻,谁与谁都心照不宣,它是短命的。
白雁抬手拭泪。
如果她和康领导的婚姻如一面湖水,那么在这面湖水里,藏着许多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急急要跃出水面了。她坚持这份婚姻到现在,就为的是想看清这些东西,可现在,她却有点不敢睁眼了。
这是她憧憬很久的家,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她面前土崩瓦解。康领导可以没有爱,但……不要那么坏。
白雁捂着嘴,不禁悲从中来。李心霞那么急不可耐地要与白慕梅见面,答案也许就在明天。
默默流泪流了很久,直到累级,白雁才洗澡,昏昏睡去。
不知是热醒了,还是被梦惊醒了,眼一睁,天还黑着,床边坐着一个人。
她吓得一跃坐起,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
“不要怕,是我!”一双长臂轻轻拍了拍她,让她躺回枕上,她的指尖擦到他的衣衫,摸到一手潮湿。
“外面下雨了。”康剑的声音也带着湿意。
“你不是说睡在酒店的吗?”白雁问道。
康剑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白雁,我这裏很疼。”
“是不是太累了?”
康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