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我就在医院急诊室的病床上睡下了,期间我被惊醒两次:一次是江辰不知从哪儿搬了个绿色的折叠屏风来把病床隔开了去,那个屏风大概年久失修,拉开来时噼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似的,我好像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身睡了;还有一次就是现在,屏风外传来一声声的男性的低声呻|吟,声音哎呀哎哟的十分暧昧。

我坐起来,正想偷瞄两眼,就被小护士传来的彪悍言论给震住了。

她说:“别叫得那么恶心,又不是在给你照大肠镜!”

我在心裏盘算了大肠的位置和大肠镜的入口,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外面那人已经从呻|吟转成了尖声哀嚎,我听到江辰斥了一声:“闭嘴,别吵到其他病人。”

我绕过屏风走了出去,然后就后悔我为什么要出来了。

那大概是个年轻人,我会说大概,是从他头上那顶像炸开了的稻草头发判断的。而他的脸暂时令我无从判断他的年龄,因为上面淌满了鲜红的血,还乱中有序地扎满了绿色的玻璃片,看上去像是啤酒瓶的碎片。而某两块插分别插在左右两颊的玻璃块上还带着商标,我眯了眼睛仔细看,一个大概是楷体的“纯”字,另一个是“生”字。

我真想拿个相机拍下他脸,铺上论坛发个帖子,标题为——“某高校艺术生血腥毕业设计,呼吁社会关注‘人生’、‘生命’、‘纯真’、‘纯粹’等人类生生不息的美丽,标题要长”。

相信我,一切跟艺术和变态扯上关系的,都会红。

江辰是第一个看到我出来的,他拿着镊子指着我说:“进去。你出来干嘛?”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玻璃面人恶声恶气地骂:“操你妈的看什么……啊……妈啊!”

他后面那句 “啊……妈啊!”是用突如其来拔高的音调喊了出来,我被吓得倒退了两步,愣愣地看着江辰。

江辰把镊子上那块带有“生”字的玻璃片往身旁推车上的铁盘子哐当一丢,“这是医院,嘴巴放干净点。”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并无凝重,甚至语气也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可是我觉得他很帅。

玻璃面人用他那张血脸表达了一个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并且还很谦和地说:“晓得了,医生您轻点啊。”

江辰嗯了一声,看着我说:“你进去。”

我哦了一声绕回屏风后面,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我听到玻璃面人用讨好地语气问说,医生,你女朋友哦,漂亮哦。

江辰似乎应了他一声,然后玻璃面人又说,医生,带女朋友在病床上,刺|激哦。

不出意料的,玻璃面人又哀嚎着叫娘了,你看这样的痛,就只值两个字,活该。

我不知道再折腾了多久,因为我盘着腿打起了瞌睡,到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发麻到我不敢轻易去碰触它的地步。

“陈小希,你打坐啊?”江辰站在我床边,拔着手上的塑胶白手套。

我动了动脚趾,一阵钻心的麻痛唰唰爬上我全身的感觉细胞,我哭丧着脸告诉他:“江辰,我的脚麻得快废了。”

他把胶手套随手丢进墙角的纸篓里,走过来在床上坐下,伸出食指戳了一戳我的腿,我叫了起来:“别呀,是真的麻。”

江辰突然伸手推我,我就像一个坏掉的不倒翁,徒劳地晃了几晃,然后维持着两腿交盘的姿势侧倒在了床上。

我的左大腿被我的右大腿压在了下面,我麻得哇哇直叫。

江辰似乎很高兴,他双手环胸偏头看着歪斜倒在床上的我就不停地笑,笑得脸上那个酒窝好像就要飞弹出去了。

然后他轻轻地把我右脚和左脚解开,捋直,然后啪啪地拍打着我的小腿。

在他一掌一掌的飞扇下,我感觉血液跟硫酸一样滋滋地流回我的两条腿,我麻呀,我疼呀,我麻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