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分钟之后,我的腿总算恢复了正常知觉,我踹了江辰一脚,表示我的脚已经好到可以踹人了,也表示他在我行动不便时把我当不倒翁玩这事我很不满。
实话说我这一脚踹得并不狠,但江辰却被我掀翻在床上,他捂着肚子说,“陈小希你是女子摔跤手么?”
我又补了一脚,“你是奥斯卡影帝么?”
江辰还是捂着肚子不动,甚至我远远地觉得他额角已经泛出汗来了,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难不成我这脚一麻还麻成了佛山无影脚,轻轻一踹就能踹出人命来?
我爬过去拍他的背:“你没事吧?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他突然转身抱住我:“你是白痴啊,我捂着肚子你拍我背干嘛!”
他抱得很紧,几乎把全身重量都过度给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说你怎么了?别勒死我啊。
他说没事,我胃有点疼,让我抱一下。
我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买吃的去,还是你的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你这胃怎么老痛啊,这样不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把他的大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他说:“陈小希,我照顾不好。”
我作为雌性的母性本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泛滥,我摸着他的头说,“江辰,那我来照顾你。”
“好。”他说。
之后江辰交班了,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列出了一系列我要如何照顾他的条款,这些条款大部分我都不陌生,大学的时候他就列过一份给我,比如说,他负责给我送早餐,我负责给他送午餐晚餐;比如说,他如果吃一切带有壳的食物,我必须帮他剥皮,这集中表现在茶叶蛋上;又比如说,我必须每周替他清洗一遍他穿过的衣服和被褥……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把他给我的两页处方单翻得哗哗作响,可他就是不为所动,最后我忍不住了,挥着那两页纸说:“为什么我必须给你送晚饭?”
他说:“这是比照大学那份规则来的。”
我说:“大学近啊,方便啊,再说了,大学你还给我送早餐呢。”
他说:“那是我要早起看书,顺便。而且,我不是对比大学那份把送午餐的减掉了吗?”
我气结,“那……那我也不要送晚饭给你。”
他用眼角瞟了我一眼,“是谁说要照顾我的?”
我无语以对,只有又低头研究那些条款,在第六条上,江辰写着:必须每三天帮我整理一次家里。
我抖着纸说:“你看看第六条,大学里没有这一条。”
他拍着方向盘等红灯,伸过头来瞄了一眼说:“大学住的是宿舍,不能便宜了别人。”
……
好吧,是我错了,是我在三年裡在回忆里主动把他美化了太多,以致我只记得他对我的好,完全忘了他对我的欺压。回忆之所以美丽,是因为谁也回不去。
而其实在我认识江辰的漫长岁月里,他的温柔底下都是隐藏着一颗对我肆无忌惮作威作福的心。比如说那个图书馆事件,大家看到的都是他在图书馆里帮我翻书,可是其实那么冷的天,我多么愿意就在宿舍的被窝里獃着,他却硬要逼我赔他上图书馆,他说学生本来就该好好学习,他还说一想到他在图书馆埋头苦学而我在宿舍埋头苦睡,他心裏就不舒坦,心裏就不平衡。他老人家是医学系的每天要好好学习免得医死人无可厚非,但我一艺术系的,每天逼着我上图书馆那是对我自由思想的扼杀,所以我成不了梵高毕加索,其实是江辰害的。
“到了。”江辰拍了一拍我的头,我往外一看,愣愣地说:“你走错了,这不是我家。”
他解着安全带:“我知道不是你家,这是我家,上来给我煮点东西吃,顺便收拾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