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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就这么中断了。

欧阳离站起了身, 看着这具断气的尸体, 嘴唇抿得紧紧。

他现在只后悔没有在一找到人的时候就先过来, 把人守住。

欧阳昭明站在风中, 看着侍卫把这些在这里聚赌还打死了人的太监都押了下去。

然后, 那个被打死的太监尸体也被抬走了。

这是来自对方的进一步挑衅, 证明北周皇宫不是铁板一块。

他们能够放人进来在这里刺杀东狄的大棋士, 也能够在欧阳昭明查到目击者之前把人杀了, 还会做得看上去像是意外。

太监们被押走以后,留在这里的就只有满桌的赌具跟倒下的桌椅。

欧阳离跟着义父, 再次沿着他们来时的路走。

夜风中,远处的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在不住摇晃, 欧阳昭明听义子问自己:“义父,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这种仿佛陷在局中,被层层蛛丝缠绕粘连无法脱困的感觉, 实在是让人暴躁。

欧阳昭明平静地道:“不必急。”

眼下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就急的话,后面还有更多事,他又要怎么沉着应对呢?

他说,“让人去检查那个太监的尸体, 再去查还有没有跟他有关系的人。”

欧阳离应了一声“是”,然后又再问道:“那义父呢?”

听他的语气, 这是要欧阳离自己去做这些事, 而欧阳昭明自己则有别的打算。

走到分岔路口, 欧阳离看着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然后听见欧阳昭明的声音从风中传来,说道:“我去天牢看一看。”

他们杀这个身在宫中的目击者,就是给欧阳昭明以警告。

宫里的人他们都能有手段来做掉,身在天牢中的谢易行他们也一样能让他死在里头。

欧阳昭明必须过去看一看。

宁王府。

宁王妃让人收拾了一些用具,不敢收拾得太多,只挑了最紧要的打包成了两个包袱,好让宁王带着去天牢。

她一带着两个大丫鬟拿着包袱进来,宁王就站起了身。

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过,显然是在这里等着,打算马上动身。

来到他面前,宁王妃红着眼眶道:“我都让人收拾好了……”

她让紫鸢跟红芍把收拾好的包袱拿到了宁王面前。

这里面有衣物,还有急用的药,不知道天牢里能不能送被褥进去,所以她只收拾了厚的衣服,还准备了水跟干粮。

“好。”宁王点头,“我这就把东西送给行儿,不用急。”

两人说着,听见二儿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谢临渊还没有进到院子里,才走到门外就叫了起来:“我爹呢,我娘呢?他们在不在院子里?”

“临渊!”

宁王扬声叫他。

听见父亲的声音,谢临渊立刻从外面匆匆地跑进来。

宁王与宁王妃见他冲进来,身上的甲胄未除,分明是从虎贲营赶回来的。

“爹——”谢临渊一进门,见到桌上收拾好的那两个包袱,还有准备再次出门的宁王,只说道,“是真的?三弟真的被押进了天牢里?”

宁王妃哽咽一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宁王拥住妻子的肩膀,转头对儿子说:“你弟弟不会有事,现在爹就去天牢把这些东西送给他。”

谢临渊闻言立刻道:“我跟爹一起去。”

宁王拒绝了他:“天牢禁地,就算是你去了也进不了,见不到你弟弟。”

他手里只有一块令牌,不然的话他定会带上妻子一道去看儿子,好让她放心。

谢临渊却说:“我能进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萧璟给他的那块腰牌拿了出来,对着父母说道,“萧璟给了我他的腰牌,让我可以跟爹一起去看三弟。”

“这……”

宁王夫妇知道自己的次子跟四皇子是好友,也知道他既然听见这个消息赶回来,四皇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萧璟会直接把他的腰牌给他。

原本以为就一块令牌,只有宁王能去,宁王妃就算担心也没有提出让自己陪同。

可是现在多了这么一块腰牌,她想要一起去天牢,就有机会了。

“渊儿——”宁王妃正要让次子把进入天牢的机会给自己,好去看看心心念念的幼子,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女儿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跟她二哥一样,还未进来就在高声问道:“我爹呢,我娘呢,他们还在里面吗?”

宝意一边问着,一边匆匆地进来。

一进门见到自己的爹娘跟二哥都在房中,她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然后说道:“爹要送东西去天牢给三哥?我也要去!”

谢临渊露出了头疼的表情,哄道:“宝意乖,二哥跟爹手上只有两块令牌可以出入,你要去的话,二哥就不能去了。你有什么话想说,或者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给你三哥的,直接给二哥,二哥给你带过去。”

天牢那样的地方,他的弟弟进去了他都揪心,何况是像妹妹宝意这样的小姑娘?

谢临渊简直靠近都不想让她靠近。

“不行!”

宝意焦急地望向父亲,同他说道,“爹,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三哥,必须要亲自交到他手里!”

她强调了“重要”跟“亲自”两个字,宁王看着女儿的神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物。

那是他们身中剧毒的时候,从自己的幼子手中拿出来的灵泉。

灵泉水可以解百毒,也可以治百病,对大棋士那样的伤口愈合,定然也有着奇效。

虽然那时候行儿说灵泉就只有一壶,他们用过之后,剩下的都给了空闻大师,再没有多了,但是他跟他的妹妹感情这般好,会不会就留有一小部分灵泉在宝意手上呢?

“是——”宁王原本想问,可是对此不知情的妻子跟次子都在身旁,关于灵泉这样的神物消息不能走漏,他只能把话又咽了回去。

宝意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拼命地点头。

宁王定了定神,才转向妻子跟儿子,对他们说道:“临渊,把你的腰牌给我,你回去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然后陪你娘亲在府中等着,爹带你妹妹去见你三弟。”

见父亲答应,宝意紧揪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腰间的荷包里现在装了两瓶灵泉,准备带去天牢,交到三哥手中。

其中一瓶是给他拿在手里防身,免得在天牢中有什么意外,他们会救援不及。

宝意刚才回到院中之后,思来想去都没有想明白,如果这件事是东狄做的,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却有种清晰的预感,对方如果下一步还要动手,那肯定是要自己的三哥动手。

她得未雨绸缪,不能让三哥遇险。

至于第二瓶,三哥在天牢之中总是有机会见到欧阳昭明。

他不让宝意拿出灵泉来,是不想让她跟这个重要的秘密暴露在人前,可是宝意也不能手中持有能够救他的东西,却为了自己的安危一直藏着。

所以她只能折中,把灵泉交到三哥手中,让他自己去做决定。

虽然不知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谢临渊从来是一个很好的服从者。

他皱着脸,把自己手中的腰牌递给了妹妹。

宝意接过,瞥见上面写着的“璟”字,听哥哥对自己说:“这是四皇子的腰牌,你要小心保管。”

宝意点了点头。

她想着四皇子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等到三哥从天牢出来以后,自己定然要想办法回报他。

见着妹妹把萧璟的帮忙记在了心里,谢临渊生出了一点做了微小工作的感觉。

只希望好友能好好把握,不要浪费自己给他创造的机会。

而宁王妃依然在看着宁王,不确定他带女儿去天牢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宁王安慰她:“没事,你看渊儿过去,你还怕他会鲁莽,但是鱼儿聪明又稳重,说不定还能想到些别的办法,让行儿早日出来。”

听他这么说着,宁王妃勉强点了点头。

宝意于是收好了腰牌,接过要带给三哥的东西,同宁王一起再次乘着马车从王府大门出来,朝着天牢的方向去。

坐在马车上,哪怕听着车轮滚动声音不停,也知道马车在不停地向前奔跑,宝意还是希望马能够跑得快些,再快些。

此刻只有父女二人在马车上,宁王睁开了眼睛,在女儿看过窗外的景物放下帘子的时候开口问道:“鱼儿,你告诉爹,你要给你三哥的是不是那泉水?”

宝意扭头看向父亲,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将装有灵泉的小瓶子从小荷包里拿了出来。

宁王看着女儿手心里躺着的这么两小瓶泉水。

对身中剧毒的人来说这是解药,对身患奇症的人来说这是救命的稻草,对现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大棋士来说,也是能够把他拉回人世间的绳索。

易行把这个藏得这么好,只交到了他妹妹手上,宁王想着,忽然提道:“在你三哥被押走的时候,你是不是想把这泉水拿出来?”

他想起女儿那时的动作神情,还有儿子对她那一声哥哥的反应,果然见到女儿点了头。

宁王目光柔和下来。

他们家的孩子,哥哥信任妹妹,把这样重要的灵泉交到她手中保管,而妹妹为了救哥哥,也毫不犹豫再把它拿出来……

“先收起来吧。”宁王对宝意说,“等到了天牢,见到了你三哥,你再亲手给他。”

“嗯。”宝意应了一声,依然将这两只小瓶子收回了自己腰间的小荷包里。

宁王想着女儿这小荷包里,像是什么都有,有时候是拿出玉佩,有时候就是拿出丝线,现在又拿出灵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