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俊杰和彭铮率领部队超过敌人并完成设伏的时候，天色已经再次转暗，因为无法跟踪敌人的缘故，他们只能将伏击阵地设置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也就是西葡边境上，但敌人到达的时间，先头部队的数量，甚至是否真的会从这裏经过，则都处于未知之中，在伪装自己，并且放弃侦查之后，双方就如同进入到互相不可见的黑森林中，无法被对方看到，也无法看到对方。

“放斥候吧？”彭铮看着在等待中有点焦躁的屈俊杰后说道，所谓的斥候，就是单兵侦查，脱离大部队的侦查兵只能依靠单兵雷达和车辆，在暴露自己位置的前提下寻找敌人。

听到彭铮的建议，屈俊杰思索了良久，摇了摇头拒绝了彭铮的建议，这倒不是他不看好侦察兵的作用，而是他很清楚，这些侦察兵的生存率会因为执行任务的缘故降低到极低的概率。

无论是狙击手还是对方的先头部队，又或者是无人机，所有这一切都是单兵侦查的天敌，他们甚至可以轻易而居地在侦察兵还未发现他们踪迹之前就轻易狙杀目标。而这也正是斥候的真正作用——通过侦察兵损失的方位的，大概推算出敌人所在的位置和距离。

屈俊杰不想用这种纯粹拿命堆出来的情报，虽然他也很清楚，面前看来也只有这种办法才能准确判断出敌人的位置和速度。

“那只能用最后一种办法了。”彭铮早就预料到屈俊杰会否定他的计划，于是无所谓地摆摆头，“点灯把敌人吸引过来。”

彭铮的话引得屈俊杰转过头看向他，“在葡萄牙境内安排一支部队虚张声势，我就不信敌人会无视他们的存在。”

“你是说在我们身后？”屈俊杰想了想问道。

“当然，以我们为原点，做钟摆移动，敌人必然会把我们的设伏地点作为必经之路，除非他们对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视而不见。”

彭铮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敌人不过来，就可以为敌人制造一个让他们过来的目标，虽然屈俊杰很清楚，这样的话也意味着，他们要在本就不足的兵力中，分出一部分。

“分出两个排做这件事，给他们拨给他们四分之一的车辆，不足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屈俊杰想了想说道，六十多人驾驶六十辆车，足以在夜色中伪装成一支庞大的车队，至于是否能迷惑敌人并引诱他们上鈎，就只能由运气来决定了。

彭铮没有提出异议，实际上在他看来，这样的决定也已经算是目前所能做出的极限了，屈俊杰分出接近四分之一的载具，意味着他们如果撤退的话，可能要承受超过载具百分之二十五的负重和密度，那么因追击而产生的损失也必然会成倍增加。

“立刻行动吧，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我不确定，但恐怕敌人已经接近。”屈俊杰看彭铮没动作，立刻催促道，在他的催促下，彭铮迅速转发命令，很快地，在兵力部署图上，作为预备队的两个连队中，一部分被分派出去的士兵如同分裂的细胞一般，组成车队脱离阵地而去。

脱离大部队的车队也放弃了伪装，公然打开了车灯，甚至间歇性地用通讯系统发出广播信号，这让他们从雷达屏幕上看去，就仿佛一圈圈池塘里的涟漪，不断向远处离开。

目送着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减，屈俊杰很清楚，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至于等待的结果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是敌人的突然出现，或许是敌人的擦肩而过，或许根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而毫无观众和对手的独角戏。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在此之前，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付出耐心，等待从未知方向出现的敌人。

※※※

敌人在哪里？

集团军群指挥官看着不断在移动中后退的地图，心中不断猜测着，国防部长发来的情报显示，之前的一切都是敌人捣的鬼。而对马德里的全城搜查也证实了这一点。这座西班牙的首都里，压根就没人和敌人的影子，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遁入了敌人的圈套。

这种感觉足够沮丧，至少不是让人愉快的，而在战争中，被敌人欺骗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下来，除此之外又能怎样，除非，下次在找到敌人的时候痛快的一雪前耻，而在此之前只能当做傻瓜被敌人嗤笑。

找到敌人，或者说，其实他们本来的任务就是消灭敌人，而对于指挥官来说，这次的任务更有针对性。

“报告，司令，我们的高空预警机刚刚发现在在边境地区，有一支武装车队正在迅速撤往葡萄牙境内。”副官的出现打断了指挥官的思绪，后者在听到报告后疑惑了转过头，看着副官调出了侦查衞星地图，在那上面，清晰地看到一支由百多辆车组成的车队正在公路上疾驰着。

“空气中的石墨纤维含量如何？”沉思了一会，指挥官开口问道。

“敌人的远程追踪散布仍在继续，但自从脱离马德里我们进入伪装状态之后，打击的偏差率越来越高，面前空气含量趋于正常的，但如果我们启动空中力量，敌人必然会依次矫正目标。”副官想了想报告道。

“不用怕，命令直升机编队出动，干掉他们。”敌人的散布阻拦更多的只是骚扰，而且远程导弹不菲的价格也决定这绝非他们可以一直使用的手段。而对于指挥官来说，利用空中部队打掉的敌人，那么即便低空遭到污染，那么被解放的葡萄牙也可以寻找到无数落脚点，尤其在发现敌人之后，空中打击就更加无需顾忌。

副官点头确认之后，下达了空中打击的命令，而伴随着命令下达，一直在拖车上的直升机随即升空，在卷起阵阵烟尘之后，穿过伪装系统，向葡萄牙所在的方向飞去。

※※※

“发现敌空中直升机编队。”与此同时，屈俊杰的潜伏部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直升机散发出的被动雷达信号。看到屏幕上不算清晰但移动速度却快的惊人的光点，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敌人已经出现了。

“发信号，命令部队做钟摆运动。”屈俊杰迅速下达命令，得到命令的通讯员，迅速离开阵地，跑到伪装系统之外，向天空射出连串信号弹。

信号弹的光芒在夜空中清晰而明亮，而在不远处的中继地点潜伏的另外一名通讯员见到约定的信号，立刻重复发送出去。

在这如同烽火台一般原始但有效的传递下，已经远离设伏阵地的诱饵部队忽然调转车头，向前进方向的左侧移动，而在他身后，负责追踪的部队也随之调整方向，以直线距离向他们追袭而来。

很快，彭铮和屈俊杰就清晰的听到头顶传来的轰鸣的引擎声，这对他们来说，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消息意味着敌人调整的方向终于与他们的设伏地点重合，而坏消息则意味着，诱饵部队将独自面对强大的空中力量。

“敌人必然会按照空中力量开辟的道路前进，所以……准备战斗吧！”聆听着直升机的轰鸣声逐渐远去，屈俊杰下达了作战命令，而在命令中，所有设伏阵地都在同一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再高明的诡计也有被察觉的那一天，而诡计也在没有实力的支撑下，也不可能帮助他们完成任务，屈俊杰很清楚，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从幕后走到台前，无论如何都要站在敌人对面，无论人数的多寡还是其他，都不能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等待中，一直摆放在桌子上的有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这意味着部署在阵地前沿的侦察兵终于发现并且确认的敌人的到来。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屈俊杰和彭铮，在铃声响起之后也少有的紧张起来，虽然事先已经筹划完毕，但真到面对无论是力量还是装备上都悬殊的敌人时候，众人仍然感觉到不可抑制地紧张。

电话铃再次响起！这个信号意味着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设伏圈。而在稍后，彭铮等人也感觉到了敌人的存在——公路上密集的引擎轰鸣声和根本无法掩盖的震动声已经确定了敌人在自己的身边。指挥车内，所有人都看向屈俊杰，如果此刻他下达命令，那么战斗就会立刻展开，而敌人的先头部队也会在第一波猛烈攻击中被扯成碎片。

但屈俊杰毫无表示，实际上，他甚至研究都没有眨一下。

等！这是他给所有人的唯一感觉。

时间再次一分一秒的过去，当电话铃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屈俊杰知道，自己等待的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