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瘸子看了自己老妈一眼,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那好,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拿钱。”反正陈大梅一家子都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宽限她一天时间就是。就这样,陈大梅打发走了陈瘸子母子。眼看着陈瘸子母子走远,吴茹这才敢问陈大梅:“妈,你当真打算拿了咱家的存折取钱还给那瘸子啊!”陈大梅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道:“咱家存折里的钱都是要留着给你和小茼做嫁妆,还有给小鹏娶媳妇的,一分钱都不能乱动,那陈瘸子想要我的钱,门儿都没有!”吴茹又问:“明天那个瘸子又找过来了咋办?”陈大梅道:“那还不简单?我明天先去和治保科的人说一声,只要那瘸子敢找来,质保科的人就过来把他哄走。我现在可是厂长的岳母娘,那治保科的人得了这个机会还不得赶紧巴结着?”吴茹一听到“厂长的岳母娘”几个字,心里就憋屈的慌,偏偏自己老妈这两天一直将这几个字挂在嘴上,总也说不够似得。那林茵算个什么呀!不过就是个私生女,又丑又瘸的,竟然就嫁了机械厂的厂长!她吴茹好模好样的,却得下到生产队里去干最苦最累的农活。这都凭什么呀!那厂长可真够瞎眼的,放着她吴茹这么好的姑娘不娶,怎么就娶了林茵呢!本来先前因为让工作的事,吴茹已经恨透了林茵,觉得是林茵故意刁难她,却没想到林茵现在一步登了天,成了高不可攀的厂长夫人。就连以往一直都看林茵不顺眼的陈大梅,现在也对林茵无比的重视,见人就说林茵是她大闺女……吴茹越想越委屈,明明家里的老大是她,怎么突然之间林茵就成了老大?就林茵那又丑又瘸的模样,她也配?吴茹的心里不痛快,将陈大梅扶回屋后钻进她自己的小房间里。说是小房间,不过就是用帘子隔出来的一个小屋子。帘子这边是吴茹的床,帘子那边是吴茼的床,吴茹心里不痛快,回到她的小屋之后往床上一滚,将床板敲的咚咚响。帘子那边的吴茼不高兴了:“姐,你安静一点,我这正看书呢!”吴茹哗啦一声掀开帘子,抢过吴茼手里的书看了一眼,见是高中数学,很是厌恶的丢在了地上:“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就算你考上了大学,也比不过那个私生女,人家那个私生女一本书都没看就当上厂长夫人了!”吴茼很是好性儿的将书捡了起来,又将弄皱的书页抚平,然后才开口说:“姐,就是因为嫁不了厂长,所以才要好好学习考大学啊。”吴茹感觉和吴茼说不清楚,这个吴茼简直和吴东廷一样样的脾气,绵软没有担当,只顾着自己舒坦,从来都不替家里人着想。“刚刚妈被那陈瘸子欺负的那样惨,你怎么都不出去帮妈一把?亏妈天天起早贪黑的给你做这做那,你还是妈的闺女吗?”吴茹讨厌自己那个绵软没担当的爸,所以对眼前的这个吴茼也有些气不顺。吴茼将书铺好,继续看书,对于吴茹的指责丝毫不往心里去:“刚才你不是去帮妈了吗,我又不会吵架,去了也是没用。”吴茹指了指吴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一摔帘子,往床上一躺,继续生她的闷气。原以为弄走了陈瘸子之后,一家子人就能清静下来,可是好景不长,下午四点,还没到下班时间吴东廷就回了家来。还没等得及进门,吴东廷就愤怒无比的吼道:“陈大梅!你给我出来!”陈大梅正在厨房里择菜,被突然响起来的吴东廷的这一声吼吓得一哆嗦。放下手里的菜往外走的时候,都还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从来都只有她吼吴东廷的份儿,怎么今天反了过来,吴东廷发起威来!“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想全楼的人都听到你说话是不是!”陈大梅冲着吴东廷吼了回去。吴东廷见了陈大梅,心里的火气顿时就加了倍,一巴掌拍在客厅的那张方形木桌上,冲着陈大梅大声指责:“上班时间,你呆在家里做什么!你没病没灾的,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上班!”吴东廷真要被家里头的这个婆娘气死了!前两天厂里车间出了一起很严重的工伤事故,厂长非常了重视,严格勒令彻查全厂所有的安全隐患,一心要将不按厂里规章制服做事,不听厂里领导的话的人都揪出来!这一揪就揪到了陈大梅!原本吴东廷作为生产科的主任,利用职位之便多少能袒护陈大梅两句,可是陈大梅平日里的表现真的是太恶劣了。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偷车间里面的东西夹带回家,还时不时的坑害别的职工……反正进厂那么多年,那陈大梅是从来都没按厂里的规章制度办过事!以前的那个只会和稀泥的厂长或许还容得了她,现在的这个厂长一口吐沫一颗钉子,言出必行,行出必果,是万万糊弄不过去了。陈大梅被当做反面的典型被一众工人给揪了出来,偏偏陈大梅今天躲懒不上班,大家伙儿平日里积压的对陈大梅的怨气全都撒在了吴东廷的身上!吴东廷是被厂里的人指着脊梁骨骂了大半天,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不敢往外撒,一旦撒出来,他这生产科的主任肯定要被撤职。终于吴东廷在厂里头再也忍不住了,这才不到下班时间就跑回家来,将心里所有的怨气都撒在陈大梅的身上。陈大梅这厢却并不知道吴东廷发火的原因,她很是闹不明白:“不就是没去上班么,发这么大火做什么。我现在可是厂长的岳母娘,每个月有那么一两天的时间不去上班又怎么了?”一听到陈大梅的这些话,吴东廷立即又火大起来:“岳母娘?你算哪门子的岳母娘!我作为林茵的亲爸都不敢往去厂长那里攀关系,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倒是先嚷嚷的全厂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