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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满无语地偏头,就见邓雨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大嫂又是打哪听来的?”
“这哪里还要打听,整个生产队都传遍了,”邓雨一脸你还想骗我的神情,“要我说,你们也是的。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有什么事情,你们退一步怎么了,倒害得公爹不好做人。”
周小满就笑了。
“照嫂子这么说,就因为他们家有个寡妇,咱们就得让着她,不管有理没理?”
“就是这个意思,寡妇多不容易。”邓雨理所当然地道,“大家都是女人,你让她一步又怎么了。再说了,安邦人高马大的,能吃什么大亏,你们就是太掐尖了。昨天要不是我听说时,天色太晚,就要过去与你说道说道。”
“那要换做嫂子是我,你要怎么做?”
“吃亏是福。那话怎么说来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就让一让人家。”
话说到这份上,周小满都懒得搭理她了。
邓雨显然不这么想,一张嘴哒哒哒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透露着无限的优越感。
她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周小满一家从头到尾批了个遍。
周小满听得想笑,正要问她累不累时,就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在骂。
“邓雨你这个臭婆娘,你扯的是什么秧,想累死老子是不是。换你男人来挑,老子不挑了。”
彭旺家提着一个根须满是泥巴的秧苗,站在田埂上就跳脚大骂。
邓雨一听,顿时战斗力全开,插着腰就骂回去:“彭旺家你这个瞎了眼的,站在那里骂谁。”
“就骂你这个又懒又蠢的臭婆娘,活了几十岁了,秧都不会扯,你妈没教你怎么扯秧么,比猪还蠢的东西。”
“你放你娘的狗屁,我怎么不会扯秧了,你哪只眼睛看到那秧是我扯的,瞎了你的狗眼,你妈给你生一对眼睛,是为了配相的?”
“……”
不过半分钟,两人一来一回就骂了好几个回合。
周小满看着,差点笑出声来。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说人家孤儿寡母怪可怜的,遇着事,不管有理没理,都要让着人家的。
人啊,总是数落别人容易,轮到自己头上,就不行了。
那边厢,彭旺家不敌女人的国骂,先败下阵来。
“那这是谁扯的秧,这么多泥巴,谁挑得动。到时候,我看这个秧谁来插。”
邓雨也骂累了,她叉着腰,眼珠子一转,就指着周小满:“除了小满还有谁,我们这些人,都是做惯农活的。”
“好你个周小满,做啥啥不行,我要去叫队长。你这样偷奸耍滑的,一天记六分,都是便宜你了。”听说是周小满,彭旺家新仇旧恨加一起,趁机就要搞事。
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了,周小满也是无语。
“大嫂,你确定你没有弄错?”她指着自己身后的秧苗把。
“除了你还有谁,”邓雨哼一声,“整个生产队,只有你最不擅长农活。我嫁到余家这么多年,做事怎么样,大家都知道。”
彭旺家见状,就更得意了:“肯定是你扯的,谁还不知道你。你等着,我就去叫队长来,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他扔下扁担要走。
周小满懒得与他们扯,高声喊着隔壁秧田的丁会计。
“丁婶子,你来帮我做证,我扯的秧是哪些。”
丁会计刚刚一直与周小满在一起扯秧,扯完一整块,才去了另外一块秧田。
听到这边的动静,飞快洗了一把手,就走了过来。仔细看了周小满身边的秧苗把,拿起一个,对彭旺家道:“这样的秧苗把,就是小满扯的,都是我教的,有什么问题?”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邓雨,“你一个做人嫂子的,满嘴跑火车也不怕被人笑话。那样尽是泥巴的秧苗,是谁扯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要我把话说透?又或者,你想让我叫队长来?”
邓雨顿时脸一红,张了张嘴,还要反驳,眼角余光瞥见自家公爹朝他们的方向来了,顿时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彭旺家也不敢吭声。
别看他刚刚叫得凶,真对上队上的几个干部,那也是怂得不要不要的。
最后,邓雨被丁会计教训了一通,让她把之前拔的秧苗返工。至于叫嚣的彭旺家,丁会计只淡淡说了两句话。
“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恩怨,要是耽误了插秧,那就别怪我们这些当干部的不留情面。”
一场小纠纷,才溅起一个水花,就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