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灼挑了人数最多的一楼,自然压力是最大的,好在东厅是男客,北厅才招待女客,她数了数座位,总共也不过五十余个,要记下这些名字,虽然难,但也不是记不下来。
饶是华灼记性好,记这五十余人的名字与辈分,也花了她小半个时辰,全部记下以后,她又细细看了一遍名单,唯恐有所遗漏,不料竟察觉出一丝不对来。却是名单里有位十五姑太太,论辈分儿,应是同老祖宗是一个辈儿的,怎么安排到一楼来了?
再看旁的人,大多都是跟华灼一个辈分的,基本上不是旁系嫡子庶孙的媳妇儿,就是旁系已经出嫁、或是还未出嫁的女儿们,偶有几个长了一辈儿的,那也是怕年轻的女孩儿们、小媳妇们不懂规矩,特意留了来镇场子的。
在这一群小辈分的女客中,这位嫁到秦家的十五姑太太就显得特别醒目。
难道是惠氏搞错了?
这份座次,应该是惠氏亲手安排下来,论理,不应该出错才是。华灼正在沉吟着,华焓从二楼下来了,特地绕到北厅来看她,道:“八姐姐,可都记住了?若记不住,我来帮你,我记性可好呢,爹爹常夸我过目不忘。”
这位九妹妹显然是懂得投桃报李的,人虽没什么主见,却并非不知好歹。
华灼看到她,倒是眼前一亮,连忙道:“九妹妹来得正好,你帮我瞧瞧,这位十五姑太太是不是出身你们荣吉堂?”
华焓想了想,道:“似乎听说过,她倒不是我们荣吉堂的而是荣瑞堂的,好像以前出过什么事的,被赶了出来,后来不知怎的,又回去了,具体的事儿我也不晓得,八姐姐若想知道,得问十二妹妹去。”
“多谢九妹妹,我这裏都好了,咱们回龙华厅去。”
华灼一边道谢一边对着身后的八秀一使眼色,这丫头便转身出去了。
回到龙华厅时,就看到华烟早已经回来了,三楼招待的都是嫡支的人,哪里还有不认识的,她也就是上去走了个过场,确认座次安排没有问题就立刻回来了,前后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这会儿茶都吃了两杯了。
“三位妹妹都回来了,如何?若有疑问,现在赶紧地问,待到了寿宴开始再想问便没得机会了。”小惠氏笑盈盈道。
“我这裏没有问题,这差事容易得很,大嫂子放心,不会出错的,就是不知道别人能不能行?”华烟漫不经心道,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华灼一眼,挑衅的意味十足。
“我、我也都记住了。”华焓低声道。
华灼没接华烟的招儿,虽然心裏对那位十五姑太太还有疑惑,但听了华焓的话便知道这裏面必有缘故,惠氏也不是随意安排的,因此也只是道:“我也没有问题。”
“那就……”小惠氏一拍手道:“我这裏还有两桩差事,一桩是礼器,一桩是礼乐,都是顶顶重要的,半丝儿差错都出不得,你们谁愿做捧器人,谁愿做唱礼人?”
华灼心裏一紧,这两个差事都是最紧要的,她自然不愿放弃。捧器人,就是捧着礼器代替老祖宗献祭给华家的列祖列宗,而唱礼人则是在旁边说歌功颂德的话,按规矩,捧器和唱礼,都要成对儿,必是童男童女,而且还得是华家的嫡出血脉。
“我、我不成的……”华焓第一个退出,让她代老祖宗敬酒她不怕,但若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捧器唱礼,光是想象一下,她都觉得手抖脚软,那可是所有人都看着,半点儿差错也出不得的。
捧器和唱礼,可不是随便捧和随便唱的,捧器,必要双手高举过头,男走虎步,女为莲移,垂目挺腰,恭敬肃穆,走过九十九步,一步不可多,一步不可少,动作稍有不对就成了笑柄,而唱礼,更是有固定的韵律,嗓音儿不好的人,唱出来会笑死人的。
华烟神色满满,颇为自得,显然这捧器和唱礼,她都是练过的,没一丝儿惧怕,还故意大方道:“九妹妹既然退出了,那八妹妹可就不能再谦让了。你比我小,这回我便学一学孔融让梨,让你先挑。”
华灼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这个……”仿佛十分为难似的,思索了好久,才道:“六姐姐美意,妹妹领了,我嗓子不好,那便给老祖宗做个捧器人吧。”
“哟,咱们荣昌堂的礼器可都是纯金做的,我看八妹妹身子骨儿比较单薄,捧得动么?”华烟嗤笑一声。
“纯、纯金?”华灼脸一白,完全是被吓倒的模样,“我、我们荣安堂的礼器都是纯银的……我还以为……”
华烟更加高兴了,故作关心道:“我看妹妹还是做唱礼人吧。”
她存心要看华灼出丑,明明听华灼说了嗓子不好,却偏要华灼做唱礼人,那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得小惠氏直接头叹气,华焓更是觉得,这位六姐姐很过分。
“我怎么能挑易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