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走得十分狼狈,就是想在荣安堂门口骂大街都没找到理由,华灼准备了足足一车的白米和肉食、蔬菜,看着是多,其实并不值多少钱,亲自送出了荣安堂的大门,还招摇过市,给围观的路人解释得清清楚楚,这是接济舅老爷一家的,姚氏这时候要是再骂大街,岂不是自找没趣儿。
自这日后,姚氏就再没上门,让她交出方家的账簿,比剜她的心割她的肉还难受,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的。华灼本来还怕她又来闹,给华焕递了消息,让他找人盯着方家,必要的时候,暗地里使些绊子也使得,必要让方家知道怕才行,谁知道几天后华焕特意让梁氏跑了一趟荣安堂。
“你家这位舅母呀,可真是个妙人呀……”梁氏跟华灼提起的时候,差点没笑岔了气,“你道她怎么还亏了乔家的那笔银子?”
华灼没吱声,只是一边低头撮茶一边作出聆听的样子。
梁氏边笑边道:“方家不是有位庶出的大小姐么,因把夫家的钱财偷偷带回娘家而被夫家休了的那位,你舅母竟是要把她许给乔方为继室……哦,就是你那个四表姐夫的三叔,嘴上说亲上加亲,其实就是卖女抵债,真是连辈分都不顾了。”
华灼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愕然道:“乔家同意了?”
梁氏一撇嘴,很是不屑道:“乔家是出了名的精明,自然是同意了,但却有条件,必须要带上三千两的嫁妆,不然谁愿意娶个被休过的又无才无貌的女人。”
华灼的眼珠子瞪得浑圆:“方家也同意了?”
梁氏又笑开了,道:“自然是同意了,你大表姐是为什么被休的?你那舅父舅母可是打的如意算盘,嫁妆照给,反正自家女儿一样会往娘家夹带。”
她实在笑得肚子都疼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当乔家是死人吗?乔家,可不是方家大小姐以前嫁的那户书香人家,一个个都是钱堆里爬出来的人精儿,不把那三千两嫁妆吞个一干二净就算是好的了。
对舅父舅母这一家子,华灼真是无话可说,据她所知,方家亏了乔家的银子,差不多在两千两左右,乔家不但多得了一千两银子,还白赚一个媳妇儿,大表姐那人,这一世她虽还未见过,可是上一世却是接触过的,虽是很懂得讨好舅父舅母,但也不是多精明的性子,而乔家那位三叔,却是真正厉害的,做起生意来,常常是把别人吃干抹净的主儿,大表姐怎么可能在他的眼皮子下夹带一丝一毫回娘家。
“二嫂子,方家到底也是我的舅家,还请你与二堂兄说说,二堂兄认得的人多,其中若有与乔家有交情的,还请帮着说项一二,好歹全了荣安堂的颜面。”
方家会落到什么下场,她并不关心,但是奈何血脉上的牵连是怎么也抹不掉的,方家若真的被乔家吞吃干净,最后舅父舅母一家子还不是要来找荣安堂,与其等到那时甩也甩不掉,还不如在适当的时候扶着方家一把,自让他们跟乔家牵牵扯扯闹闹扰扰,这样才不会有精力来寻荣安堂的麻烦。
梁氏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笑道:“这不必你说,你二堂兄自是知道怎么做,已经找人跟乔家打过招呼了,有这三千两的嫁妆银子牵着方家,他们没心思来闹你的。”
华灼自是谢过不提,二堂兄华焕在读书上不用心,可是办一些私底下的事,却是十分稳妥的,这阵子也真是帮了荣安堂不少忙。
用过了半盏茶,梁氏才突然低声道:“八妹妹,你听说了没有,老祖宗的身子,似乎越发不大好了,已经不能下床……”
华灼腰一直,沉声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怪她惊讶,前几日参加华烟的及笄礼的时候,华烟还说老祖宗虽身子大不如前,但精神头还足,在及笄礼前一日,把母亲惠氏骂得狗血淋头,说什么自家的女儿好端端的,竟然送给别人做女儿,还要瞒着她行及笄礼,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老祖宗,就连华大老爷也吃了一顿排头,堂堂一家之主,被老祖宗罚着在门外跪了足足半宿。
“就是昨儿夜里……”梁氏夫妻俩虽脱离了荣昌堂自立门户,但是有明氏在,自然是消息灵通,“听说是半夜醒了要吃茶,偏偏上夜的丫环一时疏忽,倒了凉茶,结果才吃了半口,就倒下了,丫环吓得半死,等通报到惠夫人那边,再请了大夫来,已经是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道是中了风邪?”
华灼不懂医道,但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忌怒忌寒,最易受风邪,老祖宗前几日才为了华烟及笄礼的事情气了一回,半夜又不慎入口凉茶,虽只吃了半口,怕也是寒到了心肺里,这一怒一寒,邪气便容易入体,想来半夜里丫环们惊慌之下,进进出出,难免有门户不严的时候,风邪这东西,又是无孔不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