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盛夏的正午,炎炎的太阳,高悬在正空中。
一个穿着白色工服的年轻人正在这样炎热的太阳下一路狂奔,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他穿过老旧的宿舍楼和工厂废弃的侧门,终于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的雨棚时眼睛更亮了,不由得再加快脚步。
只是刚刚走到雨棚门口他头上的汗就大滴大滴的淌下来,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仿佛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火炉。
“老师!老师!”何兴在雨棚门口喊了两声,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就知道老师怕是正在忙着。
不过站了一会儿功夫他就感觉脚底都有些发烫,这大太阳直照着让地面仿佛都要着火了,要是谁赤脚在这地上走几步怕是脚底板都能烫出水泡来。
雨棚门口两扇大门七斜八咧地无法合拢,门缝里甚至可以伸进一条胳膊。他不敢直接上手,用衣服包裹着手快速的拉开大门。
刚走两步里面的热气就扑面而来,蒸腾、窒塞、酷烈、奇闷,简直让人感觉快要窒息。何兴顾不上浑身已经快被湿透t恤,拿袖子随便擦擦快要落入眼睛里的汗就大步往里走去。
“老师!老师!”
烧结炉前一个戴着眼镜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拿在低着头记录着什么,听到喊声缓缓回过头来。“何兴,你怎么来了?”
“洪老师,做出来了!我们做出来了!”何兴激动得都破音了。
洪迁抬头迷茫的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记录本扔到何兴怀里,拔腿就往实验室跑。这副模样任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华国一号飞船的贮能化学电源的主管设计师。
而这小小的雨棚里正在进行的正是镍镉电池极片制造的混粉、轧制、烧结。充塞着1000度的烧结炉和制氢炉散发的热量,这么闷热也就不足为奇了。
何兴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跑出去,洪迁是他的研究生导师,他们正在进行的就是一号飞船中镍镉电池组的研发。
这厂虽然老旧但占地面积很大,要穿过大半个厂区才能跑到实验楼,但四十多岁的洪迁完全没有停歇,一鼓作气跑到实验楼爬上四楼猛地推开实验室的大门。
也许是跑得太快又或者是太激动太急切,洪迁佝偻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话来,“做,做出来了?”实验室里几个穿着白袍的研究员连忙上前扶住他,何兴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成了!成了!洪老师,我们做出来了!”实验室里四个研究员个个满脸喜色眼含热泪。
洪迁颤抖着手将实验记录本接过来一项项查看实验数据。
在飞船数万个零部件中,他们工作的内容只有一项,为飞船保驾护航的电池组电源,也是飞船跳动的“心脏”。
在火箭点火前40分钟,当一切外部地面供电连接分离后,这颗“心脏”就开始为整艘飞船提供动力,一直到太阳能帆板打开,迎来太阳,开始发电,这颗“心脏”才能“收缩”储能,等待下一次背光时再次泵出。
这样一组镍镉电池,一共6块,分为3组,总重严格控制为23公斤,每一块宽250毫米,长400毫米,高300毫米,类似于一个长方形的巨型不锈钢。
就这23公斤的电源他们花了整整6年的时间研制!
镉镍电池已发展了上百年,他们做的其实不是发明创造,而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尽可能提高各种性能。
普通镍镉电池可重复500次以上充放电,经济耐用,是最早应用于手机、剃须器、电动玩具等设备的一种充电电池,原理也不复杂。但飞船上用的镍镉电池,却远非一般可比。
比如飞船的工作环境是真空环境,温度在0—18摄氏度之间;电池必须在有阳光时迅速充电,使用时满足飞船上几乎所有设备的供电要求,必须功率容量巨大;飞船重量、空间控制严格,安全要求万无一失,电池只能在大小一定下,尽可能提高性能,稳定性需求极高……
没有经验和技术储备,他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每种配比、每个参数往往要经过多次试验,不断调整,获得稳定结果才能最终确定。国外靠湿法拉浆出来的薄极片我们用干法能不能制造出来?大电流深充放电性能到底行不行?充电倍率的增加到底对寿命有多大的影响?选择哪几条充电终压温度补偿曲线,才能保证飞船高可靠高功率的用电需求?谁都没有答案。他们到底进行了多少次试验,失败几次,实在是难以统计。
直到一个月前他们终于研发的镍镉电池组经验收及试验考核,终于满足了任务需求,成功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