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仙鹤庄回去的时候,宁浅予按照之前的承诺,将曼娘四人带了回去,还另外买了个小院子,来安置几人,紧挨着诚医馆。好在给江淮治病,他出手阔绰,否则她还真没法子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将几人安顿好,事情完全办妥,回宁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擦黑。小别三日,宁府又是另一番光景。立春敲了好一会门,守门的小厮将门打开一条缝,堪堪探出个脑袋,带着不赖烦:”谁呀。”“嘶,”立春骂道:”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没看见王妃的马车回来了吗?还不赶紧开门!”“哟,立春姐姐。”那小厮这才将门打开一点,瞥了眼外边停着的轿撵:“立春姐姐恕罪啊,现在相府变了规定,你先稍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说完,门再度掩上。“唉,你这家伙!”立春再度拍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她这才走到马车边上,道:“门又被锁住了。”宁浅予撩起车帘,朝宁府上空望过去。天色虽然擦黑,但是宁府上空,却是被里面的什么光,照的通红发亮。这又是玩的哪一出?不过,她现在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宁浅予微微一笑:“既然不开门,那就再把大门砸一次,十里,去。”十里领命,刚拿着墩子,和车夫准备撞门,大门就打开半扇,刚才的小厮探头探脑的出来,一瞧见墩子,吓得脸色一白。上回宁浅予将大门砸了,守门的两人,都被重罚,没想到这回又要故技重施,小厮哭丧着脸:“王妃,您里面请。”立春搬了凳子,将宁浅予扶下马车,路过小厮前面,宁浅予的脚步一顿。小厮吓得血色全无,结结巴巴道:“王,王妃,刚刚刚刚才,不是奴才故意的,是是是上面的吩咐,进府的人,都要先验查身份。”又是上面的吩咐,她刚从繁花县回来,也是这般光景。宁浅予瞥了眼相府上空映照的红光,道:“府里可是来了什么人?”“是。”小厮的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似的:“来了青天观的圆真道长,还有归元寺的元曲和尚,相爷说最近府中不详,要将妖邪驱了,才能太平。”宁浅予露出一丝冷笑。什么妖邪作祟,说白了,一切,是宁长远的主意也好,宁以月的也罢,他们最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她。但,就算她是妖邪,也是他们驱不走的!宁浅予眸色一沉,朝里面走去。后边的小厮,欲言又止道:“王,王妃,您……小心些为好。”宁浅予没有回头,一步步朝着里面走去。相府门一打开,入眼的就是各种黄符,从大门,沿着穿花长廊,一路延伸到后院,全部都有。“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中闹什么恶鬼了。”宁浅予随手扯下一张纸,嘴角漫过嘲讽:“堂堂右相,竟然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王妃。”立春低声道:“只怕又是来者不善。”“哼,兵来将挡,走,咱们也去见识见识,到底怎么驱邪的。”宁浅予冷哼一声,迈脚朝红光发出的位置走去。那是在后院正中央,也是当时她落水的荷花池边上。红光是巨大的火盆里发出来的,总共有七个,连成七星的形状,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正一手执着桃木剑,一手拿着什么东西,朝火中撒过去。这一撒,火像是得了油一般,猛然串起一股更大的火浪,朝天冲去。红光照着周围的人,表情各异。一脸严肃的宁长远,背着手站在凉亭中,他身边,是弱柳扶风般较弱的宁以月,由墨玉搀扶着,一副随时都要晕倒了模样。看来,借着圆真道长和元曲和尚进府驱邪,她倒是终于不再装晕了,也是,躺了那么些日子,没病也躺出病来了。紧挨着她的,是面无表情的宁以菲。最边上的,是满脸阴鸷的宁泽。见到宁泽,宁浅予才有一丝讶异闪过,事关科举大考,居然只关了四天,就放出来,这背后,想必是有人出手才对。而秦依依搂着宁姝,站在最边上,难得的是,孙倩如居然没出现。“呀,相爷。”道士停下来,朝着宁长远道:“今日不成,看来,要等到月圆之夜,满月之时,才能将之镇压。”宁长远的目光,落在圆真道长额间豆大的汗珠上,道:“瞧您满头是汗,想必妖邪很厉害,有劳道长了。”“无妨。”圆真道长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将汗擦去。立夏嘟着嘴,道:“那劳什子道长,就站在一圈火盆中央,还穿的里三层外三层,不出汗才有鬼呢。”宁浅予笑道:“你都看出来了,我那父亲,也不知道是假糊涂,还是真愚蠢,走,既然这出戏要演下去,主角不出场,怎么能行。”说着,缓缓的向人堆里走去。她一现身,宁以月和宁泽便相视一笑,宁以月依旧是半倚在墨玉身上,声音是大病后的虚软:“大姐可回来了,祖母一切可安好?”“祖母已经能说话了,假以时日,没准可以恢复如初呢。”宁浅予装作不知,环顾一周:“这是在干嘛呢?”“你有所不知,府中最近不太平,说是有妖邪,现在道长正在设法驱邪呢。”宁以月说的煞有介事,眼珠子左右一扫,不知道的,还以为妖邪现在就混在其中似的。宁浅予也很配合,夸张的拿帕子掩住嘴,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妖邪?”“是啊。”宁泽脸上黑沉着:“王妃,最近你要注意些,免得被那邪祟上身。”“我是没事,倒是你,经过几日牢狱之灾,身上不免沾染了晦气,听闻妖邪最喜欢晦气污浊,还有阴暗,你别被附身就好。”宁浅予拿下帕子,满脸关切。宁泽的手,在袖子下猛然收紧握拳,额间的青筋高高隆起,半晌才沉沉道:“多谢王妃关心!不过,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宁浅予这才回身,对着宁长远道:“祖母让我带句话给相爷,说是家和,才能定业。”宁长远将袖子一甩,冷哼道:“老太君倒是喜欢你,连出去养病,都瞒着众人。”“您要为宁泽入狱的事情奔波,要担心二妹妹晕倒不起,还得撇清和太子的关系,哪来时间理会祖母,我只有先将祖母弄出去养病,免得被这污浊之气沾染,加重病情。”宁浅予话里带着嘲讽。老太君卧床之后,宁长远的确鲜少有时间过问,这件事是他理亏,脸色微变,不自然的朝着圆真道长道:“今日已经是十三,都说十五月圆,两日后,再麻烦道长施法。”圆真将手中的拂尘夹在胳膊上,双手合十:“相爷客气。”宁浅予倒是看见,圆真道长虽然是对着宁长远,但目光,却似有似无的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