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想过冷子沫会追过来,从来没有。
那个清水白莲般干净的少年,又一次站在我的面前,脱下身上的衬衫,只穿一件紧身背心,光着膀子将衣服围在我的腰间,像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样意图遮住我的不堪。
那一刻,我立在原地,身体僵直了,任由冷子沫摆布,酸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正渐渐长成男人的少年专注的侧脸,看着那黑色短发中央好看的旋,猛然感到心口被狠狠地冲撞了一下。一股压抑很久的无助感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将我吞噬,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涩涩地开口:“冷子沫,我还没吃饭呢。刚才不知道跑了多久,教官说我早就跑完了三千米,我现在又累又渴,腿软得快瘫了。我想换衞生棉,但身上没有。”
天知道我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天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对冷子沫说那些话,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委屈、很难受,心口憋得慌,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依靠,想要听到有个人对我说:“别撑了,倒了还有我扶着!”
不到三个月,我十八年的幸福生活全毁了。其实我很难过,我很想象妈妈那样酗酒发泄。可是我不能,现实不允许我倒下,我倒了妈妈怎么办?她再怎么懦弱,再怎么不堪,也是我妈啊!我没了爸爸,就只剩下妈妈了!就算她对我不闻不问,我还是舍不得她!
所以我只能拼命地压抑自己,伤口再疼也不吱声,别人的侮辱再难听也保持笑容,不喊累、不喊苦、不哭泣,可是就在这个刹那,冷子沫为我遮羞的这个小动作,让我感觉这阵子所有的辛酸都涌了上来,就这么傻傻地跟个半生不熟的人说了这些话。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果然是脑袋被打坏了,冷子沫是我的谁啊?我跟他诉什么苦啊!
果然,冷子沫就像被雷劈了似的,身子猛地一颤,停下手中的动作,愣愣地抬头看我。
对上那双清澈黑亮的眸子,顿时让我羞愧难当,别过头干笑道:“跟你开玩笑呢,瞧你吓得!”
冷子沫愣了一会儿,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我想他的表情不会好到哪里去,不是厌恶就是嘲讽,又或者是不耐烦,更甚者,他会觉得我不可理喻,是个神经病。
“那什么……那个,谢谢你的衣服啊!上次那件还没还你呢,要不我改天重买两件还你好了。现在就不麻烦你了,你忙你的,我走了。”
我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率先打破了沉闷,像个傻子似的朝冷子沫笑,挥着手准备说“再见”。一愣神,半空中的手就被拉了下来,然后我感觉手腕一凉,冷子沫骤然握住了我的手。一瞬间,我僵住了。
“学长,男女授受不亲啊!虽然我挺开放的,但我不怎么想对你开放,你怎么能不经人家小女生同意就牵人家的手、吃人家豆腐呢!喂!学长!喂!冷子沫,你想干吗?要带我去哪里啊?我现在没时间、没力气跟你耗!”
他突然停下,我生生地撞到了他看似瘦弱但坚实的脊背上,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冷子沫冷眼一扫,我被秒杀了。
“给你买衞生棉,带你去吃饭,之后带你去医务室,最后送你回宿舍。你不是想让我做这些吗?”
我打了个寒战,心裏莫名地有些发堵,有些别扭,想从那冰冷的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
“我都说是开玩笑了,你当什么真啊?是不是所有的学长都像你这么耍流样?”我僵硬地反驳。
冷子沫嗤笑道:“你还真给你自己脸上贴金,就你现在这德行,你自己说说谁会对你耍流氓?你看看哪个新生像你这样的,我每次见到你都搞得这么形容污秽、触目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