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一眼腰上遮裤子的黑色条纹衬衫,一时语塞,没再争辩。
“形容污秽、触目惊心”,这家伙还挺会用成语的,还真形象。
见我不吭声,冷子沫也没继续讽刺下去,依旧抓着我的手臂,拉着我朝学校超市走。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扫了我一眼,看着我凌乱的脚步又一次习惯性地蹙眉,放慢了速度。
冷子沫是个好人!就冲他对我这么一个落魄小女子拔刀相助,他就是一个好人。冲他面不改色地在众多新老生惊悚目光的注视下,淡定从容地给我挑衞生巾,他就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什么叫外冷内热,冷子沫就是典型!我从厕所出来时,冷子沫已经买好饭,站在附近的梧桐树下等我。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托着酱油色的煲仔饭,眼眸低垂,目光专注而又迷离,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金黄色的光落在树下那个纤瘦少年的身上,勾勒出一道飘忽的剪影。
他像雪、像霜、像冰、像清泉,像这世界上一切干净清冽的事物,与之相比,在不远处偷看他的我,满裤子斑驳的血迹,一身的汗臭,还有那突兀的黑色条纹衬衫,狼狈而又不堪。
我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眨了眨眼,生生逼退眼里的酸涩,然后用衣服裹起剩下的大包衞生棉,摇晃着脚步没入了熙熙攘攘的新老生人流中。
最终我还是没有勇气去玷污那一汪清泉。
“冷子沫!”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我不经意地回过头去,还能看到树下男孩惊愕抬头的时候有一丝恍惚,然后他对着突然闯入视线的白裙女孩勾唇笑了。
原来他笑起来也挺温暖的。
很和谐的一幕,很干净的一幅画,让人称羡。
那次离开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冷子沫,他的两件衬衫被我洗得没了血迹,一直晒在宿舍的阳台上。
世界上有一些人,不用多加相处,你就能感受得到,你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冷子沫,信科院计算机专业大三学生,校学生会主席,才貌俱佳,是个风云人物。我不怎么爱调查人,只能说冷子沫这人名声不小,新生们总喜欢聊学校的名人。冷子沫这名字,被蔡淼她们八卦了七八天,我想装不知道也难。
军训结束后,我还是将那两件衬衫用袋子装好,托学校快递站送到了冷子沫那里。大家不熟,没必要欠了人情还要欠人家东西。至于我为什么不亲自去还衣服给冷子沫,那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俩没必要为了两件衣服再见面。
好吧,我又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其实是怕冷子沫根本不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