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十里漂,漂上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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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丰终于抬起头,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恭喜”,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点亮晶晶的东西在闪。认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他如此露怯。

我意识到自己闯进了一个角斗场,两个女人正在一堆孕妇装旁边不动声色地你死我活,而一个胎儿成了最有力的武器。没有流血,却一样残酷无情。

我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表,然后拉拉陆丰,“三点钟了,陪我去剪头发吧。”他点点头,勉强对杨先生微笑了一下,“我们先走了。”

杨先生还是维持着他优雅的笑容,“再见。对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因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现在更愿意一个人发呆。所以我让他发呆,同时心里忍不住想:哼!

曾经以为青春是最值得骄傲的本钱,但那天,那个老我们不知几代的男人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像砂皮一样把我的自信心打磨掉一层,真实涵义恐怕是“你们小男孩子其实并不太适合”。我看看陆丰,他正靠着车窗瞪着外面马路上的车流。我想,他受的刺激比我要大得多得多。

过了好久,陆丰终于把汽车遮阳板翻下来,用上面的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问我:“你说他帅还是我帅?”

我刚想说“都帅”,随即觉得这种说法骑墙而混账,想了想,改成“你比他年轻”。

他叹了口气,“你说,除了年轻,他还少什么呢?”

是啊,除了“年轻”,我也说不出杨先生究竟少什么。或许,那就是余素芬要从陆丰的身上寻找的,她也的确找到了。可是,“年轻”这个东西是“皇帝人人做,今年到我家”,每个人都会年轻也都会老去,所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怎么讲呢?

时间是每一个人的滑铁卢。

我想,假如我是女人,无论拥有杨先生还是拥有陆丰,都会觉得心满意足了。可是,真正的男人偏偏就觉得一个不够,难怪有人说男人和女人来自不同的星球。某个星球上的人,也不知怎么进化来的,天生比较贪心,脸皮也比较厚。

关于她怀孕的事件,余素芬对陆丰的解释是“意外”,绝非她的本心。她说她很后悔,究竟是真是假,无从考证。

“其实我也知道她在她老公那里肯定要定期交货,可是,她怎么就——就不当心一点呢?”陆丰咬着嘴唇,一脸“恨铁不成钢”,“早知道,我先送她一打三十六个大包装的保险套,一个不够,用两个好了啊,真是的。”

“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说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哼,我怀疑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因为我说过今年之内要取,她当真了。”陆丰把一个喝空的可乐罐“啪”的一声捏瘪,“我已经不相信她了。”

我以为陆丰会跟余素芬分手,可是,后来我发现她们还是在一起,陆丰还是在吃陆小苹开的药。他有一次这样自嘲,“他现在找我比从前还要勤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孕了需要保胎。早知如此,不如当时咬咬牙先怀个孩子然后逼她离婚,看他怎么办,”随后愣了愣,又苦笑一下,摇摇头,“简直像在说梦话,万一她不离婚或者离不掉,难道我去做单身?再说,现在这种形势,要是真的怀孕,只怕生完孩子就会被公司裁员,到时候,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我心酸地发现,陆丰被她的“爱情”逼到了一个何等尴尬的境地。这里是温州,誓言不仅珍贵,而且昂贵,连做情妇都格外艰难。

八月份,我突然接到荷海燕的电话,她来温州培训,想约我见面,我犹豫半天,还是去了。

荷海燕穿了件斜条纹的t恤,一见面就热情地跟我握手。她没怎么变,想想也是,才一年多,能变到哪里去?

我们坐在一家咖啡店灯光下看街上的风景。我说:“你们公司不错嘛,舍得送你到温州来培训,简直像度假。”

她笑笑,顿了一下,又说:“温州很漂亮。”

我们交流一番近况,终于无话可说了。我喝我的薄荷摩卡,她喝她的卡普基诺。

她问我:“吴丽好吗?”

我点点头,“好。”也问她:“你男朋友呢?”

她喝一口咖啡,“我们分开了。”

“怎么会?”我随即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并不太适合由我来问。

“他说跟我在一起看不到将来,”荷海燕摇摇头,“你们男人真的很稀奇,他说我没有诚心跟他结婚。可是,问题是,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他想结婚,我怎么会知道?”

“男孩子当然不会跟女人说‘我想结婚’。他是觉得你爱他,就应该知道。”

荷海燕苦涩地摊摊手,“不好意思,我爱他,但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想过跟他结婚吗?”

“没怎么仔细想过。不过,他要早点告诉我,我也会去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