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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黯然地垂下头,“跟你在一起,我好像总是很难过,谈恋爱,不应该越谈越难过,对不对?”我抽了一下鼻子,“你很厉害,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让我难过,我吃不消,我想我大概需要一个不让我难过的人。”
她把手放在后面,慢慢地握成两个拳头,许久没有说话。我们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过了差不多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我终于无法忍受,解下手上的手表,递给她,“还给你。”
我把手表捧在手上,等她来接,她却一动不动。
“还给你,我不要了。”我重复一遍。她还是不动。
“你没听见吗?”我用力把她的手从后面抽出来,扳开手指,把东西塞进去,“就这样吧。”
吴丽盯着手表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周文,我真的让你总是很难过吗?”
“是的。”
“为什么?”
“你自己知道。”
她突然坚定起来,“我不知道。”
没想到临分手还要做一篇记叙文,“好,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你和我的好朋友谈恋爱,还跟他上床,我很难过;你同他分了手还私下见面,还对我说谎,我很难过;我告诉你,我难过死了;学习你要跑到他那去,弄出来一个送衣服的女孩子,废话,我当然难过;现在好了,你大概觉得以前不够远,不过瘾,看上杭州的哪个鬼地方,天晓得你在那里又会碰到谁,你说我难过不难过?”
“难怪你不肯让我去看你,”她抿紧嘴唇,“阿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实,后来,我也想过……不过,那时候,我以为你后悔了,讨厌我……对不起。”
“对不起管什么用?我最不要听你说对不起。”
“但你怎么老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呢?这次找工作,我承认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告诉你,可是——”
“可是,没有可是了,”我感觉自己的耐心像一个吹到顶的气球,马上就会爆掉。我转身要跑,突然被她拦腰抱住,“阿文,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立刻放开我,”我想挣开她,她把我抱得很紧,一边在我耳边急促地说:“你说我总是让你难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很多时候你是在让自己难过?你好像总是不相信我……”
岂有此理,她居然把帽子扣回到我头上来。我火冒三丈,加倍用力挣扎,用足吃奶的力气拳打脚踢,还是没用。当一个女人不让你的时候,你骤然发现,她的力气真的很大。
终于,气急败坏之间,我猛地低下头在他手上打了一下,趁他两手松开,立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跑而去。
等我气喘吁吁跑过两个街区。我停下来,忍不住回头,想看看她会不会追过来。等了一会儿,她没有。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是不是刚才被我打得很痛?还是觉得我心狠?或者,她其实追了,只是看不见我,以为我已经跑得很远,就不追了?
那一天,我发现,这个爱情片的经典镜头在很多城市都可以演得很漂亮,催下一桶桶眼泪,但在温州却偏偏不行。因为,这里的人很少,注定不可能把要分手的男人和女人拉进一个镜头;明明只隔了几道马路,因为看不见,以为对方已经走远,就很容易放弃;也是因为看不见,以为对方不在乎,就更没有勇气回头。当心变得脆弱,一道马路,就是一个天堑。
我漫无目的地在这个高高低低的城市游荡,从满眼高楼区,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黄昏时,我沿着市场街回到一号码头边的栈桥。
栈桥上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坐在长凳上听脚边海湾里的涛声。一只海鸟飞过来,停在我正前方的栏杆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迟迟不肯飞走。我歪着脑袋看它,它也歪着脑袋看我。我想它可能是肚子饿了,翻翻东西,只找到几颗吃剩下的面包。我把面包掰碎,摊在手上放到它面前。它果然是肚子饿了,立刻低下头凑过来嗅了嗅,迟疑一下,又把头转开,终于意识到我这里没有什么油水,拍拍翅膀飞走了。
我有点失望,随后觉得自己可笑:鸟,怎么会喜欢吃面包呢?
那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吴丽,彼此说不定就像那只海鸟和面包,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放在一起,就是不对头。
我们的身高不般配,怪不得她,是因为我只有一米七八;
我们不能一起唱歌,怪不得我,是因为她五音不全;
她对我很好,却偏偏让我难过,怪不得她也怪不得我,是因为,她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我到底要什么?坦率地讲,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不对头,就是不对头,不去多想了。
太阳慢慢西斜,我站起来,回头朝市中心那一片高楼大厦走回去。
栈桥是一样很美的东西,它远远伸展到海里,让人领略在岸上无法看到的风光。它同时也是一样洋溢着哀愁的东西,因为走得再远,风景再美,到头来,总是要回头。
我去找陆丰,告诉他我和吴丽分手了。
陆丰叫起来,“她甩了你?”脸上摆出一副随时要去手刃敌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