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像一片茶叶,被她的话泡软,舒展开来,缓缓地荡漾起来。终于,我打断她的“不要”,“我有点想你。”我的声音很轻,但她肯定听见了,因为电话那头骤然鸦雀无声。
她沉默了一会儿,却好像没听见我那句话,不对题地说:“你自己要当心。”
我紧咬着嘴唇,手里一片饼干捏成了碎片。我已经扯了白旗,而且把台阶一直铺到她面前,只要她说一句“我也是”或者就叫我一声“阿文”,我会马上掉下眼泪来,大声告诉她我其实不是有点想她,是非常想。还有,我很牵挂她,还有,我希望她在我身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掌心里,那样的话,就是立刻到金融区一圈兜过来,我也不会害怕。
可是,她不理我。她既然不愿理我,又何必来问候,还叫我“自己”当心?我感到绝望。
挂上电话,我意识到忘记问她的电话号码,而我的电话又没有来电显示。她能打给我;我,不能打给她。
我真恨她:一个伤透你的心,却还能让你思念的人,除了可恨,没有别的词语来形容。而且,那样的思念,注定了是刻骨的,动不动痛个龇牙咧嘴。
没多久,海燕告诉我,她打算到温州一家公司工作,“那家公司本来就想要我去,这回我算是下定决心了。怎么样,帮你的好朋友找找房子吧?”
我告诉她目前经济形势惨淡,她说:“我现在胆子都被吓细了,走在路上心惊肉跳,随时抬头看看天空。”
我们聊了一会儿,她问我吴丽工作找得怎么样,我说找得很好,但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在那头愣了几秒钟,笑起来,“阿文,我说你啊,怎么样,认了吧?”
我苦笑一下,“认了。”
海燕来温州
那天,我去车站接她。车是晚点,我坐在靠近落地玻璃窗的椅子上等她。当车终于到的时候,我看着她走出车门,远远地向我招手,背后是明朗的蓝天,突然有点感动,觉得她像个失散多年的好朋友,原想后会无期,却于不经意之间又见面,跟着来的是回忆里本以为已经隔断的好多往事。
海燕走到我面前,耸耸肩膀,我朝她微笑,她也朝我微笑,随后拍拍我的手臂,“走吧”。
晚上,我带她去望江码头看夜景。那一带的夜景不算太铺张,大厦里的灯光与远处海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交相辉映,夜色宁静如水,周围一辆辆汽车拖着明亮的尾灯光飞驰而过。我们坐在青岛扎啤城喝啤酒,她看着天上的星星,笑笑,“真没想到兜了一圈还能跟你碰到一起。”
“为我们兜了一圈还碰到一起干杯。”
我们把手里的啤酒干掉,她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真不行的话,还是你跟我吧。你不觉得我们其实挺般配?”她的眼睛里亮亮的。
我低下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后来的时间,我们在沉默中度过。一个星期后的周末,海燕突然打电话来,她说:“唱首歌给你听。”
是那首《我说我爱你》,在深夜里通过电话线温柔而真切地传过来。海燕的声音很好,我听着听着,不由跟着唱起来,唱着唱着,不知为什么,眼泪悄悄地掉了下来。歌唱完,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月后,我和海燕重新开始谈恋爱。第一次上床,我想她应该发现了我不是处男,但我并没有太大不安,因为她纯熟的动作告诉我她也不是处女,大家扯平,互不吃亏。不过,女人在这个方面往往计较一点,所以,海燕对此什么也没说,我还是相当感激。
陆丰说过“人总要和现实妥协”,泽西说过“治疗感情创伤最好的药就是开始另外一场感情”,我不知道他们哪个更有道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海燕是个很不错的女朋友,长得不错,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待我不错,总之,一切都不错。毕竟,我们本来就是“老情人”;毕竟,没有人可以像她一样和我一起把《我说我爱你》唱得水**融。
到温州以后,她买了一辆凌志车,买车时我提醒她“你一来工作就买这样一辆车是不是太铺张了”,她一摊手掌,“我们部门里同事都有车,我要买辆丰田或者本田,不是显得太寒酸了吗?而且,公司给我的签约奖金就差不多够半辆凌志了。”
我白她一眼,“我看你们公司把你们宠坏了,当心以后裁员。”
她很自信,“应该不会,我们公司的客户有许很都是政府部门,订单很稳定。再说,你老婆还是很有几下子的,否则人家为什么在这么人浮于事的情况下还千里迢迢把我从其他地方挖过来?就算真的裁也轮不到我。老公,你看好,两年之内,我起码不会比余素芬差。”不知是现在流行,还是从她前任男朋友那里得来的教训,她现在开口“老公”闭口“老婆”。
在海燕把余素芬当成一个里程碑去超越的时候,里程碑本身却有点灰头土脸。
那天,黄慧英突然约我和陆丰吃饭。在一家美国餐馆,她大刀阔斧地把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女人……我现在真的弄不懂女人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