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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女人,我想,我也会对她好。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对她好?让我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大概会送她很多东西,我会走很远的路去看她;在天晴或者下雨的日子里惦记她,帮她着想;会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会给她做饭、做菜、做汤;会给她讲故事;会把她的头发弄弄乱然后说“土包子”。好像,好像,也就这些了吧。
圣诞节前夕公司搞活动,有一个节目,各部门编成组,抢答不同门类的问题。那些问题我大部分连听也没听说过,却在最后一轮中回答出一个关键的地理问题,四两拨千斤,我们部门赢得了一棵小圣诞树。
今年冬天,我偶然在一个商场角落的一家纺织品商店里找到了围巾,杭州的冬天,比较冷。
新年前一天,我去市中心买了点东西后在联荷广场搭车,一个个子高高的女人远远地朝我微笑,然后穿过人群向我走来。那个女孩子,但是刹那间,某些久远的回忆扑面而来,让我不由自主地也还了她一个微笑。她擦过我身边,礼貌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兴高采烈地朝我身后墙上的换钞机奔去。原来,她不是在对我笑。
我立刻跑回去,穿过好几个街区,走进图书馆。我找遍了书架都没有找到我要的书,肯定卖掉了,几年还卖不掉一本书,叫什么书店?
2013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我在一家超市里看见红酒买一送一,立刻买了两瓶。拿回家之后,我喝光一瓶,脑袋开始有点发晕,不知怎么搞的,把另一瓶也给打开了,才突然想起,这种酒开了瓶就要喝完,否则会变成醋,于是,我把它也喝了。慢慢的,我眼前的酒瓶和酒杯悠悠地跳起了舞。
记得陆丰说过,我们的恋爱是虚度青春。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再想一想,那些青春,如果不虚度,岂不是连回忆都没有?
陆丰和泽西一有节日假期就叫我去吃饭,“感受一点家庭的温暖”。他们大概认为自己在做善事,我却觉得好像在受罪,因为我和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已经越来越少了。农历新年,我们几个人在陆丰家里吃饭,都是他们说话。
我没什么好抱怨,也没什么好叽喳,刚巧坐在酒瓶旁边,就一杯杯倒来喝。那天开的都是法国的红酒,好酸。突然,周围没声音了,我抬头一看,八只眼睛正注视着我用做科学实验的标准手势把白糖倒进酒杯。
我对他们傻笑一下,“这样,酒就不酸了。”
那四个人停止叽喳,把杯子挪开,开始教育我,人有了孩子以后大概就会不由自主地倚老卖老。陆丰说“你就不能积极一点”,泽西说“你应该适当扩大社交面”,“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手下有个人不错,要不什么时候见一下”,没一个讲到点子上。他们大概觉得我在借酒浇愁,其实,我真的只是想把酒变甜一点罢了。少见多怪,啰什么嗦。
我酒没喝过瘾,回家以后,又跑出去买了一瓶,对着瓶子喝。喝到飘飘然,做起白日梦来:如果我和吴丽生个孩子,会长得像谁?如果生个女孩,应该比较像她,那很好,不过,个子不要太矮,太矮了将来选择结婚对象余地就小,当然也不能太高;如果生个男孩,应该像我,否则,将来打架怎么打得过人家?
我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还剩下小半瓶的酒,立刻把它喝完。
有时候我有点担心,怕哪天吴丽真的看见了,也不喜欢,便又想悬崖勒马把她挽救回来,又不知该怎么挽救,绝望之际,却突然意识到,还挽救什么,我的所有缺点、毛病、错误,其实,她都是知道的呀!她又不是因为我有多好才爱我的,她爱我,是因为我把她“当回事”,是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我,是我。那,我还怕什么呢?
我又高兴了。不改,打死不改,我要让她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我对骂和夸都已经习惯,心情有点像看一部自己导演的电影,是午夜场,坐在最后一排,回放那些过去的日子,那些聪明和愚蠢,那些错失的缘分,看着观众或感动、或欣喜、或悲伤。他们的感动、欣喜和悲伤,其实都不是给我的,是给他们心中的那个人;他们的感动、欣喜和悲伤。
电影总会散场,等那个大大的“完”字打出,灯光亮起,不得不走,或许有人会对我说“真不错”,“谢谢”,但是,没有人会来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接过我手里的可乐,说“阿文,我们回家”。没有。
我害怕那种曲终人散的凄凉:此刻再感动,时过境迁,可还有人记得我?我要一个记得我的人。
月底,泽西临走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我们叫服务员替我们拍了一张照。泽西看着数码相机上的照片,皱皱眉头,很不满意,“好像又胖了。”说的当然是他自己。
“气我是不是,我比你还胖,”陆丰瞪他一眼,然后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叫起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三个人里面,阿文变化最小了,还是跟以前差不多。”
我们凝视着照片里的自己,骤然发现,几年的时光已经飞逝而过。几年毕竟是很长的时间,何况青春岁月。几年前,还不流行数码相机,那个时候,拍了照片得过几天,等冲出来,才能看见,想多要一张,还要拿底片去加印——我就拿着一张照片的底片去加印了寄给吴丽的。
“你辞了工作不觉得可惜吗?”陆丰把菜塞进嘴里。
“当然有点可惜。临走的时候,我老板还说我干得很不错,本来有打算明年给我升一级的。”
“那你还辞?”
“没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她更加重要,她不在,我一个人待在温州有什么意思?”泽西对着汤碗甜丝丝地笑起来,“人嘛,总要回归家庭的。”
“说得像真的一样,”陆丰嗤了一声,“我看你是不是担心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弄出点花头来?”
泽西眼一翻,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