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总算把自己折腾上了床,她几次难过到想吐,最终却神奇地止住了,她认为这是一种胜利——她实在害怕因胃部抽搐而导致的全身虚软。
本以为能够凭借酒意很快入眠,但神经显然还沉浸在晚宴的亢奋之中,余颤不断,迷糊了半小时后,她突然清醒,再也睡不着,并开始回味这杂草丛生般的一天。
她在“草丛”里走着,对回忆到的各种场面挑挑拣拣,她看见宗兆槐的脸,还有阮思平和梁健,他们分别带给她困惑、得意以及鼓舞的滋味。而另一种感觉突然从隐蔽处冒出来,她心一沉,转头就跑,但那感觉如迅捷的兽,凶猛地将她扑倒——是羞耻感。
她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来——诱惑何知行,还跟他接吻!
骄傲如她怎么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八成是被吴伟刺激到了,她也落入俗套,陷入大龄剩女的恐慌心态中,忍不住想从男人身上寻找存在感,结果却适得其反。
还因为征服欲。
她太想征服何知行了,然而用的却是最原始低俗的手段,只有没辙的女人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征服男人。
她拉过被子,用力盖住自己的脸,希望明天醒来,一切都能如梦一样烟消云散。
翌日,记忆没有自行删除,不过何知行连着两天没来公司,让郗萦有了喘气的机会。
第三天,他来了。
郗萦始终心怀提防并留意着何知行的一举一动,当他终于打电话来让郗萦去他办公室时,她瞬间松了口气——悬在脑袋上的那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
才进门,何知行就吩咐她,“把门关上。”
郗萦僵持了几秒,还是照做了,然后她站在门边,与何知行相距足有四米,是他房间内可行的最远距离了。
何知行见状瞪她一眼,“站那么远干嘛,我能吃了你?”说完自己先笑了,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笑。
郗萦略放松,讪讪走近,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下。
何知行站在窗口,娴熟地掏出烟盒,边拆边问郗萦,“抽不抽?”
郗萦摇头。
“装什么淑女啊!”他哼一声,自行抽出一根点上,惬意地吐了个烟圈后才问,“真想干销售?”
“嗯。”
何知行用夹着烟的右手指指自己桌上一份资料,“拿去,给你的。”
郗萦探身取来翻看,是一份完整的客户资料,她顿时激动。
何知行往窗外弹了弹烟灰,转过头来说:“前面三个都是有点意思的,我做了些工作,你随便挑一个,自己跑跑试试。”
“谢谢师傅。”
这声师傅她喊得真心诚意,但随即想到成果背后的原因,又不无别扭。
郗萦捧着资料研读的当儿,何知行已经抽完一根烟,在窗框上掐灭了烟蒂,然后走到郗萦身边。
他盯着郗萦看了会儿,伸出右手,缓缓落在她光裸的脖子上。
郗萦脖颈的线条很美,何知行那天晚上就注意到了,指腹带着欲望轻轻地在她肌肤上摩挲。
郗萦僵住,近距离嗅到的烟味格外刺鼻,何知行喜欢抽洋烟。
是她的错,一时轻浮让自己在对方眼里成了廉价货色。
她抑制住厌恶,眼睛还盯着纸面,不动声色问:“你打算花多少钱养我?”
在脖子上滑动的手指顿住,口气依旧是轻佻的,“你贵吗?”
“不便宜。我今年三十了,给人养也不是不行,但下半辈子别想摆脱我。”她仰起脸来瞪着何知行,神情格外认真,目光中充满恨嫁女的执着。
何知行哈哈一笑,收回手,想就此把挑逗转化为纯粹的玩笑。
郗萦却担心他以后再有反复,加重语气强调,“劝师傅一句,乘工作机会在外面玩玩就算了,千万别沾上我这种大龄未婚女,会闹得你家鸡犬不宁。”
何知行的笑容难免尴尬。
郗萦手上抓着资料,准备出门,到了门口又转回来。
何知行深陷在椅子里,注视着她的目光尤为复杂——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她沉吟了下,说:“还有,我不抽烟不是想装淑女,是讨厌烟味。”
五月下旬,梁健召集全体销售开项目讨论会,在外出差人员也必须打电话到办公室参加会议。每个人都把最近的工作进展汇报了一遍,包括郗萦,她正在追踪飞远公司的一个项目——何知行推荐给她的,已经有了眉目,目前处于竞标阶段。